間章 西格蕾的夢

    魔王城，奈卡利斯。

    淩晨。

    凜冽的暴風雪呼嘯著穿過城市的街道，將斷壁殘垣、殘肢斷臂和血泊淹沒在茫茫白雪之下。

    屋內。

    沉厚的風聲、雪籽拍打著玻璃的聲音，縈繞在她耳邊。

    她感覺渾身直冒雞皮疙瘩，在困倦中醒了過來。

    這是利斯島的麥卡西宮殿餐廳頂層，也是西格蕾所居住的地方。

    房間外昏暗一片，又或者說白茫茫一片，什也看不清。

    “奇怪，我怎又做夢了。”

    但是為了守住魔王城，卡利耶拉還是義無反顧地再度出戰了。

    西格蕾抱住了腦袋，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今晚魔王城這一仗，能不能守住了。

    唯一能知道的隻有，連魔王城都變成這樣了，前方的戰況隻會更加嚴峻。

    盡管西格蕾格外擔心，但是也不知道魄蘭特帝國怎樣了。

    現在的她，孤身一人被送回魔界進修已經很久了。

    於是在下午和小個子精靈姐姐交談完，被精靈轟出了辦公室，就愉快地踏上了出發的旅途。

    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她夢到自己是一個教會的樞機主教，被手下們所愛戴，還有一個心心念念的人。

    “我不想死……是你給我的命……”

    北部的人類諸國隨時可能淪陷，獸人城邦也被血族屠滅掉幾座了，永夜之地現在都變得危險了起來，通訊根本聯係不上人類國度那邊。

    昔日的奈卡利斯中心廣場如今空無一人，無情的雪將一切罪證掩埋，仿佛這些亡魂的慘叫也將隨風而逝，再無人悼念。

    西格蕾捂住額頭，像在抓住那最後一絲不舍的安謐。

    這些讓她身體僵硬、喉嚨因恐懼而顫抖，手上灌注力道。

    警報聲再度響起說明血族的襲擊又到了。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寒夜，那個人戰鬥的模樣，在她腦海中閃過，她確確實實看到了太陽。

    雷鳴卿戰敗給了第八始祖索默賽特，迷霧卿用命封印了第九始祖貝恩哈德，卡利耶拉遭到第三始祖重創如今在魔王城短期內已經不能再度戰鬥。

    就算真的輸了，魔界也是最後才會被血族打過來的地方。

    被孤單拋下的她，就像平常那樣努力活著，等待哪一天他能夠回來。

    果然是夢啊……

    明明是些平平無奇的閑暇日常，卻讓她感覺不可求。

    霍寧帝國與聯軍的戰爭到了白熱化階段，隨時可能分出勝負，甚至導致其中一方如煙火般盛放然後迅速覆滅，唯有魔界才是對她來說最安全的地方。

    寒意無法抵禦，深深切裂、勒緊她的身體。

    在這個風雪肆虐的夜晚，魔王城奈卡利斯籠罩在一片恐慌的陰霾之中。

    在這個有九階的時代，至少要達到八階才能在席卷整個世界的全麵戰爭戰場上具備足夠的影響力，若真要想成為決定性的英雄單位，還得像墜落卿卡利耶拉那樣成為最頂端的九階才行。

    有人保護了她。

    血族們無情的暴力、殘酷的嗜血欲望、天真的嘲笑。

    這是卡利耶拉告訴她的。

    這場持久戰一定要打，一定要打到底，在最後一刻到來前絕不能放棄！

    但那黑色的影子，他的背影，已經十分遙遠。

    西格蕾好像不管走到哪，都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

    她剛才顯然是被奈卡利斯城的警報聲所驚醒。

    血族隔絕永夜之地，不惜代價切斷了魔界與北部人類諸國的聯係並全力攻打魔界，就是想要讓魔界陷入恐慌，令魔族不知道人類戰線是否已經潰敗，以及，堅守下去，能否能到援軍。

    然而，她的左手，存在一股確切的暖意。

    西格蕾坐在床沿低頭歎息。

    “害。”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的變強。

    她不敢想下去了，不祥的預感卻又如夢魘般時刻縈繞在她的心頭。

    對她越好的家夥，就會死得越快！

    窗外，刺耳的警報聲再度響起。

    今晚會是魔界最寒冷也是最昏暗的一夜。

    過去在雪山中所嚐到的絕望，自責，與心痛，曆曆在目地在西格蕾腦海中複蘇。

    西格蕾已經不知道這是多少次了。

    把空虛的手掌在麵前攤開，西格蕾顫顫巍巍地輕吐了一口氣。

    盡管並沒有感到想抱怨什。

    但眺望著窗外終結降臨般的天瀑暴雪，她隱約這覺得——

    如果真的到了自己窮途末路的時刻，他一定會來救自己。

    外麵呼嘯的暴風雪將窗戶吹得哢哢作響，仿佛有一雙雙無形的手在拍打和撞擊，令她毛骨悚然。

    更加讓她感到恐懼的，是從遠處傳來的起起伏伏的廝殺和慘叫聲，每一聲都像是利刃刺進她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