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下，華燈初上。

    城東異樣的繁華，並沒有晝夜之分。當夜幕降臨之後，喧囂浮華，在燈紅酒綠再度延續下去。可這樣的夜，並不是屬於每個人的。若是萬家燈火，可終究沒一盞為自己而亮，那縱使萬千繁華，都隻是化作形單影隻的背景而已。

    從今往後，自己就不再是一個人了，和尚心念叨著。

    在城東七彎八拐的走著，終於在完全確定沒人跟蹤之後，才慎之又慎地，躲進了一個人跡罕至的破草棚。可草棚什都沒有，至少在不知道的人看來是這樣的。

    和尚躲在了一旁，靜靜地等著。也不知道過去了許久，隻知道外麵殘留的夕陽，在夜色慢慢消散。

    和尚這才放下心來，不過他還是再次緊張地探視一下外麵。外麵已經暗下來了，縱使遠處的燈火再怎通明，可依然點不過來分毫。

    和尚轉了回去，隻見他輕輕扒開了一堆亂幹草，隻見草堆下麵是一塊約一尺半長寬的木板。他伸過手去掀起木板，原來這木板下麵別有洞，一個大約一尺的洞口就藏在那。

    和尚收緊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縮了縮身子，便鑽了進去。當一聲輕微的啪嗒聲響過之後，夜的寧靜，也在木板合起來的那一刻，再度沉浸在那冰涼的晚風中。

    和尚隨手用火折子點起一盞油燈，隻有豆大微光在空氣中跳動著，所幸這沒有風吹過，不然可能一個不心就要熄滅了。

    借助微弱的火光，洞周遭的一切才明朗起來。映入眼簾的是狹窄的甬道，甬道不長，微弱的火光似乎都能照到盡頭。

    和尚躬著身，終於挪到了盡頭，原來隻通一人的甬道豁然開朗。麵是一間粗糙的地下室，室內除了一張床，便再沒有其他什物。

    和尚身手還算敏捷，一個翻身，便從狹窄的甬道跳了出來。可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一個黑色的大棒，就往他腦袋上招呼過來。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大棒，也多虧那大棒的速度不快，不然就這樣的偷襲，他真的不一定能應付得過來。

    當看清楚是誰往自己臉上招呼的時候，和尚便破口笑罵起來，“啞巴，你大爺的，你就不能看清楚人再動手嗎？”

    那人聽到和尚的聲音，慌忙把手的棍子扔掉，然後慌慌張地躲到了一個角落，看來這人就是和尚口中的啞巴無疑了。

    看著蜷縮在角落的啞巴，和尚不禁鬱悶起來，我的乖乖，和尚我有那嚇人嗎？

    他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啞巴，和尚我嚇到你了？”

    和尚看不到那個角落的情況，隻是覺得這啞巴估計是真的被嚇到了，因為他現在聽到了那一陣輕微的哆嗦聲，人隻有在極度驚慌的時候才會那樣的。

    和尚自責地歎了口氣，接著伸手將甬道的油燈拿了下來。這時候他才看清了角落的啞巴，隻見他緊抱著自己的雙腿，整個身體不住地顫抖著。而且他的感知力似乎變成了零，看到眼前的燈光，竟不自覺地要伸手去抓。

    這可把和尚嚇壞了，慌忙伸過手去摁住他的肩膀，一個瘦得皮包骨的肩膀。和尚在心狠狠罵了自己一句，曹四順你大爺的，沒事你嚇他幹嘛。

    啞巴被人摁住了肩膀之後，慢慢緩過神來，散開的瞳孔，這才重新聚了起來，隻不過還是怯生生的樣子。

    看到他好轉的樣子，和尚問道，“啞巴，你這是怎了。”

    看到這一點光的時候，啞巴原來不住顫抖的身體，才慢慢平穩下來，上下嘴唇打著架道，“我怕黑。”

    聽到這話，和尚的表情可就豐富了，先是因為不是自己嚇到他鬆了口氣，而後又驚又喜地道，“原來你會話呀，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你別介意。再你個大老爺們的，怕什黑呀。”

    在一般人看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個看起來十來歲的孩子是大老爺們，恐怕無論是誰，都會忍不住要笑話一下和尚了。可“啞巴”卻笑不出來。因為他這樣的身板，實在沒有太多力氣去笑。

    “啞巴”聽了這話，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後，這才出了真相：

    “啞巴”因為從鼻子就特別靈，二狗子這個名字就這樣叫上了，但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二狗子家是獵戶，這也是為什他隻能叫二狗子的原因，鼻子比較好使的他，自然會受到其他人的關注。

    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至少是對他們獵戶來，那就是夜盲症。就比如和尚手的那盞燈，一般人都能憑借微弱的燈光，看清這密室的情況。可在他眼，也就隻剩下星點的螢火之輝。

    剛開始的時候，整個獵戶村還不覺得這個是什問題。可是近些年來，朝廷賦稅增加和山的條件變得惡劣，最後連他的母親也開始嫌棄他了。

    最後一個趕集，就把他扔到了街頭，若非剛好和尚遇見了二狗子，已經餓了三四的他，能不能活，也是個問題。

    亂世人命，就是這卑賤，甚至連那所有的所謂的情，隻會在這麵前顯得更加的蒼白無力。因為一旦了上蒼隻留一口殘喘的時候，沒有幾個人能大度地讓給別人，而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的憐憫，那樣隻能這個人愚蠢。

    聽完了二狗子的話，和尚心一沉，隻是指責都變得毫無意義的時代，那就沒必要浪費口水了。

    他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安慰道，“從今開始，你我就是兄弟了。我有肉吃，就不會讓你餓著。反正就算是以後兄弟倆，一起闖蕩涯。”

    聽到和尚這話，二狗子也跟著激動了起來，“好，以後我二狗子，就隻聽大哥一個人的了。對了，還不知道大哥叫什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