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8.第三件事

    那日之後，羽書再未出現，墨馨的擔憂愈發強烈，晚上的夢，悅弦姐姐站在遠處，憐憫地望著自己。

    因為不知道羽書下一回的送飯時間，墨馨和尺素隻能盡量少吃食物，兩人皆是生病初愈，尺素的瘧疾更嚴重些，身體恢複自然是需要更多的養分，所以墨馨讓尺素多吃一點，自己隻能再減攝入。

    終於是等來的了飯菜，卻不是羽書送來，而是小若。

    一問才知，那日羽書離開後，在下梯子時，實在受不住梯子上的荊棘刺痛，眼看著距離地麵隻有五六尺的高度，羽書就鬆手跳下，想要直接著地不用再爬這梯子。

    可是之前幾日，羽書被荊棘傷透了腳心，腿上無力，直接摔在了地上，把左腿摔傷，如今隻能臥床靜養了。

    墨馨端著盤子的手一鬆，盤子落下，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就像是羽書從梯子上落下，墨馨一個恍惚，蹲下身去撿，碎片劃開了她的手指，血花一下落在地上綻開。

    “小姐！”尺素驚呼一聲，馬上拿了手巾過來提替墨馨包紮，墨馨兩眼空空，突然起身去搖晃被鎖住的門板，嘴不住地說：“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去找羽書……”

    “小姐，您冷靜一點，”小若說，“羽書姐姐要我過來，就是提醒您，現在這個階段不可輕舉妄動，若是出了岔子讓人拿住錯處，便是前功盡棄了。”

    墨馨咬緊牙關，用力錘了兩下門板泄憤，最終停了下來，回到窗口邊上。

    “疼嗎？”墨馨問。

    小若不明就問：“什？”

    “你也是爬著那個滿是荊棘的梯子上來吧，”墨馨說，“羽書就是被那把梯子害慘的。”

    小若點點頭說：“是挺疼的，難以想象，羽書姐姐有多頑強的毅力，經得起這樣反複來回的。”

    墨馨又問：“可曾讓大夫看過？”

    小若答道：“羽書姐姐拿了些銀子，讓我去請大夫，已經給她的傷處用夾板固定上了，大夫說這傷筋動骨至少得休養四個月才能好全的……”

    小若另有話想說，墨馨見她似有難言之隱，便說：“有何事，你直說吧。”

    小若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小姐，我能……再和您預支一些銀兩嗎？”

    墨馨問她怎了，小若紅了眼圈，說：“那些放貸的，拿了我的錢說是隻夠補補利息的，本金不還一樣是要我們家好看，我爹我娘實在是走投無路，已經把祖墳的地也先押上了。”

    墨馨沉思片刻，說：“我的房還有一些首飾，你和羽書說是我的意思，先拿了去典當，至於拿了什，拿幾樣出去，當了多少錢，你們商討著先用著便是了。”

    小若喜出望外，不停在外麵給墨馨磕頭，墨馨的心思都在羽書身上，便讓她不必多禮，趕緊回去。

    “小姐，您不是信不過小若，不打算替他還清債務嗎？”小若走後，尺素問墨馨道。

    “要不是十萬火急等不了的情況，她何必受這一遭罪來給我們送飯，再等幾日我們也就出去了，”墨馨說道，“而且我也擔心羽書的情況，當出一些錢來，也可給羽書來使。”

    往後幾日，小若也消失了，不曾再次出現。

    難道是自己又信錯了人？

    墨馨沒有心思多想，她的內心一團混亂，此間發生的這些事，必定不簡單，這背後一定有一個串在一起的巨大陰謀，至於這個陰謀是什，墨馨卻是毫無頭緒。

    墨馨隻知道，這個隱藏得很深的炸彈，一定會在自己離開墩鎖後爆炸。

    而且墨馨的直覺告訴她，這顆炸彈，不是大夫人設下的，這就讓墨馨更加不安，還有誰，在陰暗虎視眈眈盯著自己？

    一邊是即將脫離墩鎖的喜悅，但更大的一邊，是離開墩鎖後等著自己的莫名的險境，這種明知與未知的穿插纏繞，讓墨馨頓感不安。

    可以吃的食物已經消耗殆盡，再也沒有人來給她們送飯，墨馨除了精神上的消耗，身體也開始感到一陣體虛。

    直到墩鎖開門的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這日，墨馨躺著以求減少體力消耗，懷捧著讀了一半的詩集，突然，墩鎖的門就這樣被打開了。

    吱呀一聲，像是打開塵封已久的回憶，一束強光照射了進來，亮得墨馨睜不開眼睛。

    墨馨知道，這一天終於來了。

    她仿佛能感受到墩鎖的冤魂，像是得到了釋放，紛紛從那個透進光亮的門口衝出，連帶著風的流動，發出興奮的嗚咽之音。

    走進來幾個婆子，應該是老夫人房的下人，領頭的畢恭畢敬地說：“三小姐，您可以出去了。”

    尺素與婆子們攙扶起虛弱的墨馨，走出了墩鎖。

    墨馨每日從小窗看出去的天空與遠方，一下子豁然眼前，變得廣袤無垠，那就是重獲自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