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類別:未分類 作者:辴皭 本章:第二十二章

    白泠尚且在那低著頭無地自容,岐贇解釋了緣由,一本正經的道:“可是無恨,我雖然知道阿瑚的身體藏著你的靈魂,但天地良心,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的意思,你相信我……”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已由不得白泠不信。

    她偷長生令,他沒追究;她擅闖藏寶庫,該是死罪,他非但隻字不提,還將軒轅劍贈送了給她。他要前往觀心海,她想跟著一同去,他說什都不肯……這一切都的一切,都可以證明他說的是心話。

    可是為什呢?明知她回來了,近在咫尺,就在眼前,她要他的命,她為啥他而來,他為什還要這樣縱容她?

    白泠咬著唇問:“那你為何不揭穿我?為什沒揪我出來?”

    “因為我想讓你高興,你既不打算主動現身,我當然不來逼你,我不會勉強你的。”他說的一本正經:“其實,我曾想著一直這樣下去,你永遠都別說出實情。因為我知道你是故意潛伏在我身邊,隻有我將死之時,你才會現身,那你一日不說,我就可以多活一日,我們便多一日相安。”

    白泠強忍著淚珠兒不讓它滾下來,再問:“那你為什不讓我同你一道去觀心海?”她明知故問。

    岐贇笑了,是苦笑:“我同你說過,這一趟前路凶險,我怕我力有不逮,不能護好你的周全。可我沒想到你殺我之心那強烈,變著花樣冒險跟隨。”

    白泠忍了半天,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般似的止不住的流。

    他明知那副軀殼藏的是另一個人,明知她是為殺他而來,竟仍百般維護,千種關懷,為的是什?顯而易見。她再不願承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不行,她不能落淚。眼淚這種東西,忒不值錢,不僅不值錢,還十分丟人。她白泠流多少血都無所謂,可是流淚萬萬不能。

    她竭力止住,可結果是適得其反。

    岐贇將臉埋進雙掌之間,聲音從指縫中鑽出來:“其實,當年的事,我也不想的……”

    就是這一句,讓白泠將淚給止住了。

    他此時縱是再情深似海又怎樣?當年的仇,也同樣比海深。

    白泠冷笑:“你不想,可你偏偏那做了。”

    岐贇抬頭,眼中盡是酸楚:“那並非我的本意。”頓了頓,像是回顧往昔,回顧夠了才道:“其實這事的根源還得從我父王那一輩說起……”

    原來當年他父王,也就是東黎族前任族長岐,是個風流種子,後宮佳麗雖沒有三千,但兩千九百九十九也足了,這兩千九百九十九個佳麗之中,他的生身母親根本排不上名頭,被他父王寵幸來幾回,懷了孕,十月之後誕下了他,跟著便給王後被著他父王暗中毒害了,王後與生俱來便有殘疾,身子不知道哪個地方出了問題,以致終生無法懷孕,害死他母親之後,便收養了他,以期日後母憑子貴。

    為讓他老老實實受她掌控,王後在他身上種下巫蠱禁術,將他的生死大權牢牢捏在手中。那一年,他父王發了話,他膝下三個兒子當中,誰有本事滅了北荒一種魔修,奪得那方疆土,便立他為儲君,將來繼續自己的位子。他本無雄心壯誌,對父王那個位置不感興趣,可是王後卻興致勃勃,遂將他遣到北荒,說無論如何要他達成父王所願。

    那時魔族勢盛,如日中天,蠻幹當然不是辦法。他父王還有一個要求,覆滅魔族之時,不可令東黎有所損失,最好是能夠辦到不戰而屈人之兵。這當然是強人所難,其餘兩個皇子束手無策,渾沒當回事,於是所有人便將這個重任交在他身上。

    他有心推辭,王後大怒,念起了巫蠱禁術,教訓了他一通,要他非想辦法踏平招搖山,成為儲君不可。

    連命都在旁人手,不由自主。他無可奈何,隻得順從。

    這便是他來到北荒招搖山的緣由。

    不過同她邂逅,那完全是憑的緣分。

    那時他剛到北荒,尚且不知接下來如何是好,也沒有什計劃,無意間得到一枚尚未成熟的不死藥,遭到許多人追殺,他逃亡途中迷了路,一路迷到扶搖山,這才遇見了她。

    得知她立誌要一統北荒之時,他這才開始預謀。

    白泠聽到這,一聲嗤笑:“所以,你是想說,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是自己大嘴巴,禍從口出了是嗎?我告訴你我有朝一日定然統領北荒魔族,你便要利用我?”

    岐贇也沒有不承認:“我當時的確是這想的,可是後來出了許多始料未及的變故,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他一臉懇切,白泠揮手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擬定的計劃,便如她所見到的一般,使個“美人計”讓她愛上他,取得她信任,再施展王後傳他的那門巫蠱禁術,將招搖山魔修性命的生殺大權掌控在手,屆時要想不戰而屈人之兵便輕而易舉了。

    可這場戰役之中,他卻犯了個很大的錯誤,那便是想方設法讓她愛上他的同時,他自個兒也情不自禁的動了心,他早已有許多機會下手,卻因此一再猶豫。消息傳到太玄靈宮,王後十分不耐,不容他踟躕,一再催逼。同時芙幽也曉得了他猶豫的原因,居然暗中派人刺殺白泠。

    她動手之前並未支會旁人,完全是妒火上衝之舉,這事岐贇始料未及,他懷揣著滿腹心事挑燈夜遊,遊到招搖山後山湯池附近,恰巧撞見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適逢白泠猝不及防之際寡不敵眾,難以抵擋,不假思索的便跳出去替她挨了一劍。事出倉促,這場刺殺並不在他的謀劃之內,全是一腔真情流露。

    後來白泠將那顆玲瓏心竅換了給他,徹底讓他改變了主意,他寧可死於王後之手,也不能對她不利。

    可王後逼得緊,她親自來到北荒,說要見他,對他施展了一回巫蠱禁術,讓他飽受好一陣折磨。王後限他一年之內,務必完成任務,否則她會拋棄他這顆棋子,送他去同他母親相會。

    他心力交瘁,就在換心之後的第三天,邪氣趁虛而入,鑽進了體內,他魔由心生,自此身不由主。

    那魔氣來勢洶洶,將他的神識魂魄都壓製在體內,卻操縱他的軀殼在外頭胡作非為。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給她給種下巫蠱禁術,卻無力阻止。

    之後的一切,便都是心魔的手筆了。

    白泠不能置信:“那個時候你就已經生了心魔嗎?”忽然眼睛一眯,敏睿道:“你莫不是故意將所有罪責都推給心魔,給自己開脫罷……”

    岐贇苦笑:“我知道,僅憑我的一麵之詞你定然不會相信,可我拿不出證據,你若當真不信,大可一劍將我殺了。雖然這件事非我本意,可也是我這副肉身一手促成,都是因我而起,我也不能說自己是無辜的。”

    白泠曉得,他這些話字字屬實。

    因為他若果真是在信口雌黃胡編亂造,而今便不會這樣放縱包容她。

    她低了頭,不知該說什好,隻道:“那後來呢。”

    “後來……回到太玄靈宮,我將心魔之事稟報給了父王,他出力將我體內魔氣暫時給壓製住了,我得以恢複,可這時心魔已抽了你的魂魄。芙幽、王後,還有我父王都要與你為難,而我又無法違抗王後之令,隻得將你的魂魄藏於芳菲滿中,我本想與你說出實情,可也知道你大約是不會信的,就在那天,芊女給你指了條路,讓你從川離開,可我知道川寒冷徹骨,一旦失足,必定魂飛魄散,所以便急匆匆的想將你追回,可我沒想到你那般決絕……”

    原來如此……

    整件事終於真相大白,白泠隻覺心頭百感交集,再看岐贇,五味雜陳,說不清道不明是什滋味。

    他說的沒錯,這些事即使非他本意,也是因他而起,她依然該恨他。

    “如果,你不曾生出心魔,王後那樣逼你,你還會這做嗎?”

    岐贇搖頭晃腦,鄭重其事:“不會的,我發誓,倘若我沒有生出心魔,我絕不會……”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他便放下了手:“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世上沒有什倘若……”

    白泠道:“你說我該信你嗎?”她是真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就算他是真心實意,她信了,不再殺他,那當年招搖山的將士豈非枉自送了性命?那些都是與她生死與共的同袍,他們效忠於她,為她賣命,她應該替他們討回公道。

    關鍵問題是,這個公道,她該向誰討?

    綜上所述,岐贇不說全然無辜,卻也不該承擔一切的罪責,或許,她該恨的,是心魔……

    突然之間,她隻覺眼前一亮,頭腦豁然貫通,身輕如燕,通體舒暢無比,這些天哽在心頭的種種鬱鬱寡歡一掃而光。

    是啊,她分明有許多次機會能夠致他於死地,可她下不了手,一再心軟,不僅僅是因為情之所鍾,更因她恨錯了人。

    她隻管在這邊胡思亂想,那方岐贇默然良久,忽道:“長生令還在嗎?”

    白泠一愣,不知他忽然提及這個是為何:“怎?”

    “天快黑了。”岐贇望了望窗外,伸手:“你將長生令取了給我,戌時再過來一趟,我有話要說。”

    白泠不解:“你要長生令作甚……啊,你該不會是想拿回去,然後把我的生辰八字刻在上麵,以此對付我罷……”

    他啞然失笑:“我若有這個心思,怎會等到今天?而且你已經死過一回了,長生令對你再不起作用,不必擔心。放心罷,我沒有惡意。”頓了頓,像許諾似的:“今後都不會有。”

    他說的倒是實情,白泠也不怕他搗鬼,從魂魄將那枚長生令取了給他。他拿到手掂了掂,一臉的飄忽不定,道:“你先去忙你的罷,戌時過來就行。”

    白泠囑咐了幾句,要他好好休息,岐贇一樂,像吃了甜頭似的,嘴角不由自主彎了起來,重重點了點頭,白泠又端來一碗已經放涼了的冰晶湯,親自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喝。

    她之前用那種不可描述的法子給他喂藥,曾對此頗有微詞,還想要不要一巴掌將他拍醒了再用勺子喂,但目下當真用起湯匙來,卻發覺還比如直接將他一棍子敲昏故技重施來得方便快捷。

    她從碗盛起一勺,遞到他嘴邊。

    “怎這燙?幫我吹一吹好不好。”

    她試了一下,比清水還涼,哪燙了?他舌頭是不是有問題,不過還是幫他吹了一下,重新遞到他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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