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類別:未分類 作者:辴皭 本章:第二十一章

    二人漸鬥漸猛,越戰越快,初時群眾還能辨出朱黑之別,半晌過去,由於二人身法實在迅速,兩團虛影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如此重重疊疊,便如成千上萬道光映融合混淆,源源不斷的氤氳變換,其中更攜了排山倒海般的真氣掌風,急流崩竄,隻瞧得群眾眼花繚亂,受不住掌風殃及之威,各自退避六丈,遙遙觀戰,雖瞧不見戰況如何、熟優熟劣,但仍看得津津有味。心懷城府之人對上明淵經念念不忘,暗盼他二人鬥得越久越妙,兩敗俱傷,如此便少了兩名勁敵,不需勞己出手,強敵便已自殲,即有現成便宜可揀,隻境君夫人提心吊膽,不斷祈禱阿顓獲勝。

    她心想事成,約摸兩刻鍾時分,糾纏不休的兩團虛影驀地一分,相對橫躍,各自退後丈許,啪啪之聲頓止。將楚一足未穩,身子搖搖而晃,哇的一聲,口中腥紅噴濺,天靈頂門熱氣不斷蒸騰,竟已真氣紊亂大受內傷。他不遑多想,立即就地盤膝而坐,抱元閉目,調理真氣。

    習武之人一旦入定,便物我兩忘,倘若外界喧囂滋擾不休,極易入歧行岔走火入魔。此時四麵楚歌,當此情景,本絕不該這般輕率,可他適才同阿顓拆解數百回合,真力耗盡、內息枯竭,且周身數出要害受創,若非立即調息,頃刻間危殆性命,隻好冒險,再也顧不得什輸贏勝負,什淵經寶典。

    他這廂狼狽萬狀,阿顓一方情況亦大同小異,口邊鮮血雖無鮮血直湧,然麵上紫氣繚繞,隱隱約約泛起一股黑氣,內傷之重,遠勝將楚。但他一身傷跡太半由於天冥古皇之故,將楚以玉石俱焚之法卻也沒能傷他多少,隻因舊疾未愈、又遭新創,傷上加傷,自然較將楚為重。

    阿顓謦了一謦,心有所係,並未就地調理。他稍得喘息,正要詢境君夫人,身旁風聲呼嘯,一件長形兵刃攔腰削刺而至。因來得實在太快,阿顓不及細覷,一閃一挪避了開去,才欲矚目打量,刷刷三響,那件兵刃兜轉方位,又如影隨形戳了過來,霎時到了麵門,其勢來得十分詭異。阿顓悚然一驚,適才它明明還在左側,何以突然又正麵出擊?莫非有兩人分進合圍?還是使的什古怪兵刃!

    這一著出乎意料,迅雷不及掩耳。阿顓無暇思索究竟,需設法抵禦。但他手無寸鐵,竟赤手空拳往那件兵刃上抓去。

    眾人忽然高呼大作,此起彼伏,就聞錚的一響,宛似鐵器相狀撞,阿顓已將那兵刃拿捏在手。他不去看前方突襲者是誰,徑往手中垂目,隻見掌心灰蒙,不過抓到了一柄長之端,並無稀奇。看清所捏何物,阿顓這才去覷那兵刃之主,不過是位年約不惑的中年漢子,麵目猙獰、虯髯絡腮,眉眼卻霸氣側漏、不怒自威,頗具王者之風。

    這人本是“豳軼燧穀”之主東方明邀,盛勢烜赫,以三百八十五路“閉息罡氣”馳名中外,這門劍法同是武林中不傳絕技,其刃削鐵如泥、其利百折不摧、其速迅捷若電,常人初聞他長出鞘之音便閉氣而亡,屍橫就地,其功之厲,可想而知。

    以武而論,他稍遜將楚三分,但說到身法之迅捷,自忖天下已無可爭鋒。他隻道阿顓同將楚一鬥,複負傷沉重,此刻定是強弩之末,他正好乘人之危,一舉搏名。他那莫殺上鑄滿倒鉤利刃,肉掌觸之見血,再觸非死即殘,豈知對方非但凜無所懼,竟能空手接白刃,絲毫不為刃所傷。

    天下本無銅皮鐵骨,即使內功修為登峰造極,也難以血肉之軀抵擋刀劍之利。鐵布衫、鋼衣術等護體神功亦無此能,然他之雙手非金非鐵,卻何以刀槍不入?

    阿顓手握召,掌心緊帖刃鋒,表皮仍是完好無損,恁的是“魑魅血焰爪”這門指功,此項武學原是歪門邪道中的極品,大成時五指猶如鐵骨,破若插壤泥、穿石如切腐土。他自幼練起,早已修至登峰造極之境,摧枯拉朽、刀槍不入,區區鉤如何傷他?

    東方明邀驚駭過後,立時力貫臂肘,運勁回拽,要奪回兵刃,豈知對方五指似箍,鉗住了梢勞勞不放,猶似重逾萬斤,任憑他如何拖拽拉扯,始終穩如泰山。

    他兵刃上的造詣驚世駭俗,輕功也高,但說到內勁真氣卻遠非將楚之敵,阿顓待他運勁時便已了然,左手仍揪住鉤,右手一抖一晃,三成真力以為渡橫跨而過,送到了東方明邀掌心,他給這股真氣一逼,雙掌立時虎口崩裂,鮮血狂飛。他狂嚎聲中立即撤腕放,要後躍相避,但上真力餘勢未消,他一放手,整個人便給這股陰寒無匹的強力掀飛而起,直摔入人叢。

    了結他比之對付將楚可容易多了,阿顓再戰再勝,節節勝利。看了境君夫人一眼,見她麵攜喜意,忽覺既然最棘手的人物已然敗下陣來,其餘人等多半再無高手,自己眼下氣力尚足,何不幹脆利落一概驅逐?隻消我表現給力,搏得她滿意,說不定她一高興,便允自己盡快與零慮相會。

    思及此,他陡然精神為之一振,竟似意亂情迷,連同身上傷痛也忘得一幹二淨,往將楚一指,朗聲言道:“今日我在此處,絕不容爾等肆意妄為。眼下他二人已敗,若有不服之人,盡可下場賜教,一決高下,敗者奉勸知難而退,倘若勝了我……額!”

    話到口邊,他無言語塞,隻知為見零慮,他可雖千萬人而吾往矣,混不知倘若對方勝而自己敗了應當怎樣。

    正窘迫間,底下一幹人等嘩然而躁,數人高呼大義:“這妖女是魔頭千秋高寒之妻,豈能放過?魔教一日不除,江湖浩劫難解、武林永無寧日,多少無辜之輩受其淩辱、慘遭荼毒?你不是魔教中人,亦非奸佞之徒,怎能為虎作倀,助紂為虐?”這番話說得並不如何響亮,但正氣浩然,慷慨激昂,全無私欲之念。數人納罕,百人擁護,義軍之號猶似怒濤般盛騰而起,登時聲震殿瓦、喧聲雷動。

    若說適才一番幹戈全係上明淵經而起,眼下這番凜然之言卻是發自肺腑。人非聖賢,或多或少皆心存貪念,何況即便是古時聖賢,亦淺貪有之,隻較之心中大義,個人榮辱興衰又何足道哉?武林中人崇尚強尊,均以為榮,隻盼有朝一日淩駕同道之上,領袖群雄,不能說是錯了;而迄今為止,上明淵經乃武學之道最高成就,人所共知,習武之人對其心存貪婪,太半人出於名利、另有太半則是興味使然,譬如文人墨客喜讀詩書、岐黃妙手醉心草木、紈子弟流連風月一般,既對口合味,投其所好,怎能不心癢難搔?

    何為對錯?其實對亦非對,錯亦非錯。群豪覬覦寶經是真,懲奸除惡亦是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真、為維護正道肝腦塗地同樣不假。倘若世間並無上明淵經一書,鳧靈仙境之戰同樣在所難免,隻是有時執念太深,亦或貪心不足,才至誤入歧途,萬劫不複。可相對而言,知足者安於現狀,不知足者奮勇上進,其中熟對熟錯,亦難闡明。

    眼見群雄豪情萬丈,阿顓啞口無言,他涉世未深,今日始見屠戮,魔道究竟如何,他不得而知,隻看到所謂正派貪惏無饜、欲壑難填,因爭奪一部名曰上明淵經的寶典,禍起蕭牆、分崩離析,連同人家一介婦孺亦趕盡殺絕,委實大悖“正道”一詞。諸人以此自居,卻背道而馳,既然正非正,邪也未必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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