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語無倫次地問道，似乎還不能理解這話的含義。

    “我想了想，我考上研究生之後還要應付課業，這樣的我是不會有多少收入的，也就是說到時候還是會花你的錢。”江琴除開父母的生活費以外，確實還會偶爾收受一些藍清的關心錢。

    “但是，我不在意，何況我們以後還可以一起掙...我甚至已經研發出幾款軟件了，它們也賺了一點小錢，以後會越來越多的。”藍清的聲音已經帶些哭腔，這與他過去堅強沉默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江琴當然知道“小錢”的具體數目，她在過去的聊天中根據藍清提供的信息仔細計算過總共的收入，除去幫他人開發的軟件以外，藍清花了大功夫自主擁有的那幾款應用，不過隻有五六千塊的收入罷了，這加起來都不如上次和原楚外出時被贈予的那隻七千多塊的LT挎包。

    她想著這些往事，沉默了十來秒。最終還是用冷硬的、客氣而又不容質疑的音調說：“對不起，藍清，我的父母也不支持我們之間的事，我想我自己的感情也已經逐漸淡薄了，真的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她的語氣中沒有任何“對不起”的意味，倒像是法官在宣判最終裁決似的，帶著勝利的、刻薄的口吻。

    藍清這次沒有回話，他的大腦一片混沌，身體從內到外散發出一陣疲累的震顫，像是要跪倒下來，但他還是挺直了雙腿，頭略微低著。

    江琴看他不再作答，就權當默認了。“那，我們就在這告別吧，我出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隨後她盯著藍清的臉看了三秒，並不是出於憐惜，而是害怕他做出過激的行為乃至於可能傷害到自己，然而她完全是多慮了。

    隨後她下了決心，邁開步子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留下藍清呆滯在人流，他已經不在意周圍人如何看他。

    藍清的頭腦略微清醒之後，發現胸口已經悶了一口很長的氣，隨後便鼓起勇氣將它舒出來。他又靠在路邊一家店的外牆上哽咽了幾分鍾，隨後想著這畢竟不能夠為自己的悲傷帶來任何舒展，還是先回出租房再想吧。

    他回去之後癱倒在屋子唯一的一張布質沙發上，抬起昏沉的腦袋看著天花板，這時候一滴淚終於是順著重力從眼角滑下。他不明白這變化為什來得如此突然，對方冷靜的態度顯然是籌劃已久了，自己到底做了什讓她傷心的事呢？

    假如說是因為缺少關心而分手，那自己已經道歉過了，而且也改善了態度，在那之後也看不出對方有任何再去追究的跡象，既然如此，為什分別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想著下午的江琴，那張冷漠的臉簡直像是另一個人，另一個以前從不認識他、他也從不認識的陌生人。記憶中那個溫聲軟語的女孩似乎隻是他幻想出來的虛構角色，而這個冰冷冷的、公事公辦的女人才是真身。這讓他想起了一款叫《沙耶之歌》的遊戲，男主在車禍後滿是髒器的恐怖世界邂逅了一位美少女，後來恢複正常，才明白她原來是個怪物。

    現在夢醒了。

    他今天不想再工作了，他想休息一天，用一整晚的時間來蛻皮，蛻去血淋淋的過往。

    平時能讓自己振奮的網絡遊戲，此刻再也無法使他提起興趣。他熄了燈躺在床上，手機設置為關機狀態，腦子塞滿了關於往事的種種回憶，有歡樂的、但更多是悲傷的、甚至是憤懣的，他不明白為什命運總是要這樣折磨和拷問人類脆弱的心。

    突然，他想到了前陣子的一件事。那時候老板的兒子陳星華來到店，他比藍清小三歲，快要高考了，而他的中學和江琴的大學在同一個區。由於藍清可靠的性格，所以這位男孩很快就和他成為了好友。

    那時恰逢周五晚上，藍清那天沒什活，於是便在店看著手機，上麵播放著計算機相關的課程，打算晚點就要回出租屋實操了。陳星華晚自習回到店，看到他也在玩手機，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著語氣說了句：“清哥，你和我出來一下。”藍清注意到了他那意味不明的表情，像是一張緊繃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