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沉鬱了已久的烏雲終於這一刻釋放了它的憤怒。轟隆隆的雷聲過後就是大雨傾盆而至。
因為這太公廟年久失修,房頂上到處都是破洞。冰冷的雨水順著破洞打進廟中,整落在太公神像頭頂,緊接著雨水沿著太公神像的身軀一路往下流去,一直流到太公神像右手中那把指地的打神鞭上,雨水沿著打神鞭滴答滴的落下整落在薑玄的額頭。
一滴。
兩滴。
三滴。
薑玄隻感覺有一絲絲的冰涼不斷的低落在自己的額頭,這種冰涼的感覺讓薑玄逐漸恢複了意識,但是眼前卻是漆黑一片,周身上下無法動彈就仿佛是被鎖鏈束縛住了一般。
薑玄緩緩的睜開雙眼,令他震驚的是,眼的景色卻不是太公廟,自己也不是躺在太公神像的腳底下。
此時的薑玄身處在一片虛空當中,整個人被八條漆黑的鎖鏈分別捆住了頭、肩、肘、手、身、跨、膝、足,可以說周身上下能動的地方全都被捆了個嚴嚴實實,整個人被捆的像個粽子一樣。
尤其是頭上的鎖鏈,把薑玄的整個頭顱都包裹住了,隻留下一絲絲的空隙,讓薑玄能夠勉強的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情況。
“這是哪兒呀?”薑玄心中泛起一絲驚恐:“地獄嗎?我死了嗎?這是我的靈魂嗎?”
“多半是了。”薑玄心想著,“原來死後的世界竟是這樣的。”
薑玄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掙紮一下,周身上下卻無法挪動分毫,但是微一轉頭,隻聽啪的一聲,纏繞在頭頂的漆黑鎖鏈應聲而斷,嘩愣愣落在漆黑的地麵之上。
薑玄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原來自己此時正身處在一個陣法當中,虛空中八條鎖鏈嚴嚴實實的將自己捆住,又向外延伸到自己身外的八根青銅巨碑上,那每一根青銅碑上都有鐫刻著一個一人多高的古樸大字,分別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那條從自己頭上脫落的鎖鏈正是連在那個上麵寫著“生”字的青銅巨碑之上。
“這是?八門魂鎖陣?”一段十六年前的記憶再次浮現在薑玄的腦海。
十六年前也是一個雨夜、也是在這太公廟,那時的自己也是躺在太公神像的腳下,隻不過那時自己還在繈褓之中。
為了活命,薑玄高呼救命,但是張開嘴卻變成了嬰兒的啼哭。那微弱的聲音在漫天的雷聲當中很快就被淹沒。薑玄都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直哭得自己的嗓子都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絕望和無助將其籠罩,剛剛轉世為人,可眼看就要夭折,薑玄不免心中淒苦。
這時候,有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領著是個十來歲的孩童來到廟中躲雨,正是那時的葉飄零和陶升師徒。
“師父,這兒有個嬰兒。”少年陶升抱起了此時已經奄奄一息的薑玄來到了葉飄零的麵前。
“荒山破廟,怎會有個嬰兒?”葉飄零接過薑玄抱在懷,用手一摸薑玄的額頭“好燙!”
“終於,得救了。”薑玄看著那個把自己抱在懷的中年男子笑了一下便昏死過去。
葉飄零一看懷中這嬰兒一見到自己就笑,便認定自己與此子有緣,不由得心生惻隱。
“升兒。”
“師父。”
“以後,這就是你小師弟了。”
“好耶,我有師弟啦。”幼年陶升開心道:“可是師父,我這師弟叫什名字呢?”
“這個…”葉飄零一時間犯了難,隻因為薑玄的身上連個證明其身份的信物都沒有,隨即抬頭猛然看見廟中的太公神像:“既然是在太公廟撿到的,那索性你就跟太公的姓,姓薑吧。”說著,葉飄零又衝著太公神像拜了三拜,然後卜了一掛,得出了一個“玄”字。
“從今以後你就叫薑玄,我再給你取個字叫太虛,薑玄薑太虛就是你的名字。”
等薑玄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天後了,接下來的幾天薑玄身上的高燒一直無法褪去,葉飄零則帶著薑玄四處求醫,卻沒有一個大夫能夠治好薑玄。無奈,葉飄零隻能找到了江湖上有名的鬼醫,人稱無常束手段閻羅。
無形劍客的名頭讓段閻羅無法拒絕葉飄零的請求。
段閻羅告訴葉飄零,薑玄所患的病症並不是一般的小兒發熱,而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病症名叫“強魂症”。簡單來講就是薑玄的靈魂力量太過強大,以至於嬰兒的肉身無法承載這強大的靈魂力量,就像是一個成年人硬是要穿一件嬰兒的衣服一樣,早晚這件衣服會被撐破的。
若要醫治此病,必須要將其過於強大的靈魂力量封印住,於是段閻羅在幼年薑玄的身上按照休生傷杜景死驚開設下八處封印,名為八門魂鎖陣。這本是一種害人的異派邪法,但是到了段閻羅的手卻能拿來救垂死的薑玄一命。
但是八門魂鎖陣也不是一勞永逸,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八處封印會漸漸鬆動直至破壞,封印每破壞一層,薑玄的靈魂能量便會被釋放一層,若是八處封印全部破壞,那薑玄靈魂力量全部釋放,依然有被自己的靈魂撐爆肉身而死的危險。
為了避免這種狀況的出現,薑玄必須修煉,通過修煉來讓自己的肉身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承載靈魂能量的程度。所以當薑玄第一天跟葉飄零練功開始,葉飄零跟薑玄說的最多的話就是“為了活下去,你得給我好好修煉。”
“為了活下去,你得給我好好修煉。”
師父的話如醍醐灌頂一般在薑玄的腦中回蕩。
“壞了!師父有危險!”薑玄猛的一驚,心中一緊。
霎時間隻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就像是在睡夢中夢到墜入深淵一般,猛然驚醒,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確實還身處在太公廟中。剛剛那虛幻空間中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場夢境。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連封自己身上三處大穴止住流血。心是一陣的後怕。
好在是有這一場大雨把自己驚醒,否則在昏迷狀態下流血過多肯定就必死無疑了。凝神感受一下自己的身體,預想之中的那種靈魂撐爆肉身的感覺並沒有出現,隻是覺得精神頭更足了一些,看來多年的武道修煉已經讓自己的肉身強度足以承受一層封印解除的力量了。
饒是這樣薑玄此刻依舊是臉色蒼白,渾身無力。
幸虧那時反應夠快,以至於陶升的那一刀沒有刺中要害,但是更要命的是最後的那一掌。
兩個人都是一個師父教的,手底下有多少能耐彼此都是心知肚明。陶升既然決定下殺手,那必然是全力施為。
此刻,薑玄隻感覺髒腑之內就如同有人拿刀子捅進腹中然後又是一頓攪和一樣翻江倒海的疼痛。
薑玄爬了兩步,勉強靠在太公神像的腳下,光是這兩步的距離就仿佛是花盡了畢生的氣力,讓薑玄不斷的大口喘粗氣。
死過這一次讓薑玄徹底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陶升為什要對自己動手。
看起來,陶升對自己的殺心早就有了。
嫉妒就像是一個慢慢累積的火藥桶。早在自己開始習武的那天就已經埋下了引線,而且還在不斷積累,今天的考試也隻不過就是點燃引線的一點兒火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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