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簌簌作響，聲音輕巧卻能浸人心頭，古琴聲悠悠從林中傳來，明明撫人心緒，卻擾得客人煩躁不已。
明明是男人，手卻秀得過分，似乎正映襯著他文官的身份，執手拿筆，書寫錦繡文章。
棋子落於盤中，“殿下可知宮中消息。”
商晴直入正題。
“嗯，雖然是禁閉，不過父皇並非真心將我禁於府中。”
二人對弈，偶爾聊下幾句。
“那日朝中，商大人幾乎未做表態啊。”
“殿下好記性，”商晴毫不避諱得諷刺，“微臣的態度應該很明確了才是。”
“哈哈，這就我們倆，商大人不用用謙稱。”
“多謝殿下，不過君臣有別，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以免落人口實。”
“商大人太小心了些。”
商晴對此並未回應，隻道，“殿下該你了。”
“商晴，你對此次戰爭有何看法。”
聞聽此言，商晴抿聲片刻，“此戰必敗。”
趙晉平輕聲歎了一口氣，“果然，你也是這想的嗎。”
“太子殿下認為？”
“唉，父皇太寵老五了。”趙晉平並未直接回答，不過碰巧商晴也沒有和別人議論對方家人的習慣，便靜靜聽著他，等他繼續說。
“說什懦夫、懦國，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嘲弄道，“父皇難道不懂何為權宜之計嗎？”
“老五也是，真當這是過家家嗎，想打就打，也不看看情況，隻曉得一股腦得往上衝，完全不計後果！實在是魯莽，魯莽！”
“五皇子生性熱血，天生適合為將呢。”商晴淡淡配合說。
“為將？我看他是沒腦子！他是什都不懂，仗著父皇的寵愛，自小便喜歡為所欲為，如今才會成了這幅模樣……唉，父皇也過分寵溺他了。”趙晉平皺起眉，“父皇老了……”
“目前我國對魔導國的實力一概不知，對他們唯一的了解，就是霍將軍帶來的一小段影像……如此，便貿然上前，在本殿下看來，純屬自尋短路。”
“殿下所言甚是。”
“商晴！”趙晉平厲聲道，隻一瞬便平靜了自己，“給我講講你的想法。”他命令。
“是，殿下……近年來，大梁與章升的戰爭，臣總覺得越發輕鬆，不知殿下有沒有這種想法。”
趙晉平示意他繼續。
“臣總覺得，對方似乎是在吊著我軍玩兒，從一開始的全力奮戰，到後來的每日三小時戰爭時間，好像對方講這件事當成了任務。”
“說來確實，父皇之前和我們兄弟說過這件事，但他似乎認為是帶領的各位將軍讓他們受到了威脅。”
“如果是這樣還好，但就我猜想，應該並非如此簡單。”
“哦？你說說看。”
“對方有沒有可能是在試探，”商晴見趙晉平似乎不能理解，便向他解釋，“聽左將軍說，近幾次的戰爭，每次打起來的時候，對方都會支走將軍們身邊的戰士，準確來說，是把將軍們和士兵們分開，並且對方並不會拚盡全力，隻是拖時間，等時間差不多對方就會撤兵離開，士兵們多多少少都會受傷，但幾乎不會出現亡者，而且不論是哪位將軍都會碰到這種情況，對方似乎將兩軍的戰爭卡得非常精準，不會進攻，但也不會讓我軍得利。”
“這個情況我倒是沒有聽父皇提起過。”
商晴抿唇歎息，“我有聽將軍提過，有些事情，陛下似乎不是太願意讓幾位殿下知道。”
“嘖，這不知道父皇是怎想的。”
“你輸了，殿下。”
“啊，真的。”趙晉平拂袖，兩人重開一局。
“那，關於此次的‘敗仗’，商晴有何妙算？”
“很遺憾，這次的情況，微臣沒有辦法。”
“哈哈，”趙晉平苦笑，“商大人以往可是給本殿下提了不少好主意啊。”
“那隻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真要去說，殿下定能相處更妙的主意來……殿下，”商晴突然嚴肅得看向了他，“商晴隻有一計，其實也算不得計謀，隻能算是苟且之意罷了。”
“商大人請講。”
“殿下，隻損一座小小城池，便可換得萬民安穩，護我大梁長久，這是唯一的路，殿下，和魔導國求和吧，我們不是那個國家的對手。”
“商大人以為本殿下不想嗎？”
“殿下，和那個國家對立，大梁，會滅亡。”
氣氛陡然沉重。
“不戰而屈人之國，為懦國。”趙晉平把皇帝的話扔給了商晴，讓他回答。
“殿下常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的認輸，是為了大梁更好的未來。”商晴盯著他眼睛，“如若對方是別的國家，商晴絕不會有這樣不忠的想法，可這次不同，殿下，對方是魔導國，送城求和，沒人會笑話，殿下！”商晴下榻，提起衣服下擺，朝著對麵的男人走近，毫不猶豫得朝人跪拜，筆直腰杆彎曲，“求殿下不辭辛勞，再和陛下說於此事！”
“商大人……”趙晉平被他的舉動驚了一下，故而暫時沒能反應過來，“這是為了，左將軍……”
自兩人合作之日起，除了朝廷之上對天子的朝拜，商晴從未跪過人，就算是他大梁太子！
“殿下！”商晴打斷他，“為了大梁，商晴請您再和陛下聊上幾言幾語，那不是我們能對抗的存在，那是能輕鬆將我國覆滅的存在！殿下，為了大梁，為了大梁的百姓，為了……”左將軍三個字最終還是被人吞進了肚子，高傲的額頭觸及地麵，清脆的響聲歎了太子的氣。
趙晉平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將人扶起李，“商晴你這是作甚？！”
“害，我會再和父皇爍說說的，”趙晉平苦笑說，“不過你也知道，我在父皇麵前話語權可能沒那大。”
“多謝殿下。”
“商大人，實在是……唉，不過沒想到在你眼中，那個國家竟然如此強大啊。”臉上的笑容可以消失，心中苦笑卻實在難平，沒想到在他眼中，我國竟是如此弱小的嗎……
但是想到國內官家的內部情況，趙晉平想，似乎也確實不堪，唉……
確實如他所料，不過並沒有那糟糕而已。皇帝聽了兒子的想法，他表示尊重，但不能同意，他還是選擇出兵。
大梁不是懦國。
該上朝了，這次陛下隻召見了一些重要人物，商晴不在其中。
但他之後還是去了，在宮外等候他家將軍。
可惜，將軍還沒等到，卻等到了一個惹人心煩的蠢貨。
“五皇子到底對自己的國家多盲目啊？”
“還好，簡簡單單能看得清而已，商大人。”
“看得清？皇子可真會說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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