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火車進了蕩寇軍營盤,用了十來分鍾的時間,把營地大致打掃了一遍。
邊的金汁他不管,但屍首必須收走,包括邊所有的蒲公英種子都得撿走,這些東西不能留給內州。老火車從營盤走出來,老徐上前打了個招呼:“十八輪,你什時候從內州跑回來了?”老火車麵帶笑容,微微點頭。
徐皺眉道:“我問你什時候,你點頭什意思?”
老火車指了指頭頂上的營盤,他的意思是這座營盤就要飛走了。
徐老點頭道:“我知道內州的營盤會飛,可憑你的本事,應該能把這座營盤摁住吧?”
“我……”老火車停頓片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嘔到綠水都吐幹淨了,才停下來。
徐老詫道:“你吐什?來的時候暈船了?”
“還問我吐什?”老火車火冒三丈,“你弄得這味兒也太大了,我進去的時候都閉氣了,這都扛不住徐老一笑:“內州難得來這大陣仗,不得好好招呼著?”
“難得你一番盛情,一屋子金湯,都給內州送去吧。”老火車話說了三分,以他現在的能力,缺乏工修的手段,不能阻止這座營盤回到商國。
老徐沒有追問,他跳進營盤,把所有殘留的金汁都收了回來,一點味道都沒留下。
老火車怒道:“你怎不早點收回來,剛才非得惡心我!”
徐站在船上,看著浪花,抽著煙鍋子:“當一輩子莊稼漢,跑到海邊現眼來了,我還有點不好意老火車笑得直咳嗽:“你等我誇你呢?你這仗打得確實不錯,可有句話我得跟你說明白,我剛才看了屍首,這夥內州人,皮薄,還沒養成氣候,算不上成型的蕩寇軍,
另外內州來的倉促,軍營沒配備太多修者,這要是有個風修在場,你這仗也不好打,
喬毅不是能吃兩遍虧的人,下回你可得換個路數。”
徐搖搖頭:“下回的路數,不用我換,有人會換。”
他看向了張萬隆,看了好一會。
李伴峰給了張萬隆五顆玄蘊丹和二十顆葵花籽,也給了譚金孝和小根子不少報酬。
張萬隆抬頭看著天空:“要是這五座島一直留在這該多好,有太陽的地方,我能種出來更多好東西。”李伴峰看了看內州的營盤:“這東西過一段時間就要走,五座島嶼還得回山洞。”
“山洞就山洞,咱們有的是手段。”張萬隆笑了笑,和李伴峰一起吃桃子。
三天之後,懸浮在空中的巨大球體慢慢消失了,五座島嶼在海中迅速移動,白隼郡又要回到洞穴之中。老火車掃視著周圍的景致,他曾經研究過這五座島嶼的機理,可這段記憶,不在他當前的身體。營盤歸來,打開大門,邊空空蕩蕩。
找不到活人,也找不到屍體,甚至連打鬥的痕跡都找不到。
但喬毅已經明白了一個事實,蕩寇營的第一戰失敗了,全軍覆沒。
坐在府邸,喬毅揉了揉額頭,看著年尚遊道:“是我輕視了白隼郡。”
年尚遊提醒道:“主公,這一戰和以往不同,咱得給個交代。”
以前打白隼郡,都是讓隸人帶著滿身兵刃下去血拚,隸人死了就死了。
這次打白隼郡,派的是皇家子弟,肯定要給個說法。
喬毅稍加思索,讓年尚遊起草文書:“韓慶違背軍令,貪功冒進,致使此役失利,三千將士無一幸免,韓慶戰死,免於懲處,將士家小,按例予以撫恤。”
年尚遊很快寫好文書,交給喬毅看了一遍,立刻轉交給了兵部。
兵部非常清楚,這次出征和貪功冒進沒有關係,但把這事算在韓慶身上,韓慶也無話可講。別人那能交代過去,可喬毅自己這不好交代。
這一戰輸得很慘,喬毅得知道自己為什輸了。
這件事不好查證,因為喬毅不知道戰場上到底發生了什,可拋開對手的因素,喬毅意識到自己這邊犯下了一些錯誤。
一是過於信任千夫勤力陣,蕩寇營的軍士訓練不足,沒有能力應對惡戰。
二是對白隼郡成見過深,以為山高路遠一成不變,把這一場大戰,想的太過輕鬆。
“若非操之過急,多等上些時日,斷然不至全軍覆沒,”喬毅連聲長歎,轉而又想起一件事,“枕頭城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年尚遊不太想提起這事,但喬毅問了,他也敷衍不過去:“卑職問了探子,探子回話說,之前醒來的那部分人,又睡過去了。”
他又睡過去了。
又睡過去了證明地頭神回去了,證明趙懶夢根本沒死。
那之前的消息是怎回事?
喬毅上下打量著年尚遊。
注視之下,年尚遊感覺有把刀子在骨頭縫遊走。
喬毅在自己的過失上又補了一條:行事不謹慎,消息不準確,偏聽偏信。
年尚遊在心下看著,心中滿是無奈。
有些事情注定說不清楚。
喬毅說自己行事不謹慎,那是扯淡,各方麵的消息,他來來回回對比了好幾次。
要說消息不準確,這個不好說,楚少強的消息肯定有問題,但自家探子的消息也不準確?最可恨的就是這句偏聽偏信。
偏誰了?信誰了?
這等於把事情扣在年尚遊頭上了。
枕頭城的消息,都不是年尚遊去打探的,有的來自楚少強,有的來自馬辰星,還有的來自喬毅自己的探子。
年尚遊就是個帶話的,這賬怎也不該算在他身上。
可從喬毅的角度來看,這些消息都是從年尚遊嘴出來的。
在喬毅的注視下,年尚遊顫抖了很久,忽聽喬毅長歎一聲道:“終究是我急躁了,那十三塊新地,開荒進展的如何?”
年尚遊道:“進展尚可,已經開出來兩成。”
喬毅問道:“貨郎可曾問過?”
年尚遊特地強調:“我聽舒萬卷說,貨郎去看過,沒說什。”
喬毅點頭道:“這一十三塊地,就是貨郎許給何家慶的,他既是點頭了,咱們也無需顧及,催促舒萬卷,多找人手,加緊開荒。”
舒萬卷的事情說完,喬毅又問:“單成軍在普羅州襲擾了多少日?”
年尚遊小心回答道:“兩天。”
喬毅聞言,微微笑了笑。
開戰之前,喬毅讓單成軍去普羅州襲擾,讓他進一步打亂貨郎的行動。
結果這仗都打完了,過去好幾天了,單成軍才到普羅州。
他去普羅州做什還不知道,事情要是做大了,喬毅還得幫他處理善後。
在年尚遊看來,單成軍和舒萬卷都有二心,這肯定是喬毅的過失。
可喬毅不這覺得。
這事兒他可沒有記下來,甚至還要給單成軍和舒萬卷一些嘉獎。
“尚遊,獎賞你看著給,既然都為朝廷出了大力,可千萬別怠慢了這兩位。”
年尚遊答應了一聲,他真聽不明白喬毅到底哪句話出自真心。
喬毅又叮囑一句:“他們兩個人的獎賞,要給的差不多一樣,省得他們兩個日後攀比。”
“攀比?”年尚遊更聽不明白了,“主公,您是說單成軍和舒萬卷兩人之間有來往?”
“肯定有啊,”喬毅笑道,“你信不信,咱們剛把獎賞送去,兩人就得互通消息。”
深夜,舒萬卷在血牙山見到了單成軍。
“咱們非得在這見麵?”
單成軍覺得這很合適:“咱們倆都說實話又有什不妥?你難不成有什心思想瞞著我?說說吧,最近你那有什新鮮事兒?”
舒萬卷道:“我剛說收到了朝歌一筆獎賞,八顆玄蘊丹。”
“這算什新鮮事?我也得了一筆獎賞,也是八顆。”
血牙山毫無變化,證明單成軍說的是實話,兩人都得了八顆丹藥。
“為什這巧?”舒萬卷有些緊張。
“什這巧?”單成軍不太在意,“你雇個雜役還得給人家工錢,咱們出來做事,給幾顆丹藥不是理所應當的?要是什都不給,咱們不成了隸人?”
舒萬卷搖頭道:“無功不受祿,我最近可沒給朝廷立下過什功勞。”
單成軍的眼神都變了:“我就看不上你這點,合著沒功勞就不能領工錢?你真把自己當隸人了?你最近都給做什事了?”
舒萬卷斟酌了一下詞句:“我正在新地開荒。”
單成軍沒太聽懂:“你開荒要做什?難不成要回普羅州做地主?”
舒萬卷又道:“這是朝廷的吩咐。”
如果他把話連在一起說:我正為朝廷在新地開荒,血牙山的石頭就要炸了,他不是在給朝廷開荒。可這一句話如果拆成兩句說,這兩句就都是真話。
“朝廷吩咐你開荒,這是想拿正地!”單成軍笑了笑,“貨郎不管這事?”
“眼下還沒見他來管。”舒萬卷這句還是實話。
單成軍一拍大腿:“能瞞得過貨郎,這就證明你事情做得好,我要是喬毅,我也得賞你。”舒萬卷覺得再說下去就要出紕漏了,趕緊岔開了話頭:“朝廷讓你來普羅州做什事?”
“讓我過來給貨郎搗亂,說叫什襲擾,”單成軍輕蔑一笑,“喬毅不告訴我為什要襲擾,在他看來我做的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這事兒我經曆過,襲擾就等於和貨郎以命相搏,這種事情還指望我真給他出力,喬毅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這次來普羅州是想確認一件事,孫鐵誠得了玄生紅蓮,這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舒萬卷道:“就我所知的消息是真的。”
“那為什還有消息說,外州那邊得了紅蓮?”
在血牙山這,舒萬卷必須如實作答:“我聽到的消息是,外州從葉鬆橋那拿到了玄生紅蓮,送到外州的途中,紅蓮被偷走了,輾轉了幾手,到了孫鐵誠那,這是楚少強給朝歌的交代,是真是假,我就說不清了。”
單成軍道:“雖說楚少強滑的緊,但這事我覺得他不敢撒謊,我準備去愚人城看看,跟老孫商量商量,能不能讓他把紅蓮借我用用。”
“你要去找孫鐵誠?”舒萬卷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找他怎了?”單成軍覺得這事兒合情合理,“這多年過去了,他難道還記仇?當年費了那大力氣,結果什都撈著,而今跟他好好敘敘舊,沒準還能跟他要點愚修藥粉。”
舒萬卷盯著周圍的石頭看了好一會,沒有一塊石頭炸裂。
“老單,你剛說的是真話?”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