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墨香依舊
李伴峰帶著小根子,一起到了魯家書屋。
魯老板支起了銅鍋,在飯館買了鮮切的羊肉白菜和豆腐,三個人一起涮鍋子。
小根子不太想吃東西,他先喝了兩碗白酒,紅著臉對李伴峰道:「七爺,跟你說實話,開打之前,我心一點底都沒有,那可是一門祖師,跟我師父是一個層次的人,人家隻要看我一眼,估計我就沒命了。
等到我抄家夥衝到前邊去,也不知道為什,我就覺得沒那害怕了,打仗就打唄,
我跟著七爺打過那多仗,從來都沒有慫過!
等把那一勺子金汁扣在魔修祖師頭上,我一點都不害怕了,我發現這些祖師也是人,
挨了打也知道疼,澆了汁也知道難受。」
「兄弟,好樣的!」李伴峰稱讚了一句,夾著一塊羊肉,看了看碗的麻醬,陷入了沉思。
你說這孩子多不懂事,非得這個時候說金汁。
魯老板笑道:「經此一役,我也有了幾分把握,諸位前輩還是當年的成色,想要守住墨香店,應該不算太難。
可我還是那句話,七爺,千日防賊不是正途,墨香店還是應該有一位地頭神。」
李伴峰沉默不語,魯老板的建議是對的。
墨香店確實該有地頭神,讓一個毛筆做的書生守著這重要的地界,確實有點荒唐。
墨香店真正的地頭神就在隨身居,但李伴峰不想讓自己家人為難。
小根子聞言,提起桶子,挺起胸膛對魯老板道:「前輩,我雖然修為還在地皮,但有名師指點,平時修行也十分刻苦,晉升雲上是遲早的事情,把墨香店托付給我,絕對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魯老板眉頭微燮,沒有作聲。
小根子又看向了李伴峰:「七爺,別人不知道我什性情,你是知道的,隻要我這桶子和勺子在,絕不會讓歲人染指墨香店!」
這番話,根子準備很久了,有些詞兒都是跟著教書先生現學的,就是為了配合墨香店的風俗!
根子的心情,李伴峰能夠理解,
這事兒必須耐心勸解,不能涼了根子的心。
「根子,把桶子放下!」李伴峰語重心長的說道,「地界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忙完了這檔子事,我就把契書給你。」
「七爺,我說的是墨香店!」
李伴峰搖頭道:「墨香店這個地方,不太適合你。」
根子很失望:「七爺,為什不適合?」
李伴峰解釋道:「因為這地方叫墨香———·店。」
根子一臉不服氣道:「七爺,墨香店在我手上,照樣香飄萬。」
李伴峰愁眉不展,魯老板長歎不語。
吃過了飯,根子出門修行去了,李伴峰對魯老板道:「魯老板,我如果暫時離開墨香店,這邊的事情,你真能扛得住?」
魯老板點點頭道:「若是內州不再派來精兵強將,魯某隻需要應對這些個老前輩,倒也沒有太大難處。」
李伴峰喝了口茶:「其他人我不擔心,但有一個,我看不清她的實力。」
「你說的是血牙怪?」魯老板進屋拿了一疊報紙,他也留意到這人不太尋常,「關於血牙怪的記載,最早出現在三十二年前的報紙上。
當時藥王溝有一位豪傑叫黃葉嬋,她有三個女兒和兩個兒子,都在十歲之前入了道門,其中修為最低的小女兒,在成年的時候也有了地皮二層的修為。
這個小女兒帶著人手前往三盤河新地開荒,去了之後再就沒回來,跟著她一塊去的五十來人全都沒了音信,黃葉嬋帶人四下搜尋,在一座荒山附近找到了小女兒的蹤跡,這座荒山,就是後來的血牙山。」
李伴峰拿著報紙仔細讀了一遍。
黃葉嬋是一名地皮七層的藥修,在藥王溝這個地界,有這份修為確實可以橫行一時。
她在血牙山下找到了女兒的一件衣裳,她的女兒是二層文修,在衣服的內襯,有她女兒用文修手段留下的一行字:這是血牙山,山上有血牙怪。
這是黃葉嬋找到的唯一線索,她確定自己的女兒在血牙山上出事了。
按照後續的新聞,黃葉嬋一共上了十六次血牙山,女兒沒找到,家的財力被耗盡了李伴峰道:「她家的財力是怎耗盡的?她遇到了血牙怪,受了重傷?」
魯老板搖頭道:「按照報紙上的記載,黃葉嬋從沒見過血牙怪,她手下的支掛倒是見過,從血牙怪手活著出來的隻有兩個人。
黃葉嬋十六次上山,前後共造成一百多人喪生,有的被血牙怪殺了,有的被血牙山的石頭炸死了,光是賠這些人的買命錢,就把黃葉嬋賠的傾家蕩產,這件事情也到此為止了魯老板又陸陸續續拿來了一些報紙,都是關於血牙山的新聞,新聞內容都來自幸存者的口述。
他操控著報紙上的文字,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形成了一條線索:「這些報導都有共同的特點,高層次的修者來到血牙山上,基本遇不到血牙怪,這就證明血牙怪本身的層次並不高,她一直在躲避強大的對手。
近些年,關於血牙山的報導基本絕跡,普羅州已經形成了常識,血牙山是一處凶險所在,血牙怪是血牙山土生土長的怪物。」
李伴峰讀完了大部分報導,從報導的內容上來看,隻要修為超過地皮五層上了血牙山,不要輕易觸犯山上的規則,大概率能活著離開血牙山。
「魯老板,你覺得血牙怪的修為就在五層上下?」
「五層上下肯定是低了,但她究竟高到什程度也無據可查,要不咱們去試試她?」
李伴峰微微搖頭:「不知修為高低,也不知她是什道門,貿然試探,咱們可能會吃大虧。」
魯老板很驚訝,李七居然也有謹慎的時候。
李伴峰把血牙怪的報紙還給了魯老板:「你聽說過咒蠱墟這個地方?」
魯老板思索片刻,從書架上拿下來一個書盒,從盒子拿出來六卷老書,對著書中目錄,他在每本書中都找到了一些咒蠱墟的記載。
這些書的字跡有些模糊,幸虧魯老板讀過不止一次,看過三五句話,便想起了書中大部分內容。
咒蠱墟是普羅州的不可名之地,尋常人無法抵達此地,一旦抵達,又很難離開。」
「不尋常的人,用什方法能抵達咒蠱墟?」李伴峰問過兩無猜姐妹,她們不記得前往咒蠱墟的道路,他還問過五房姑娘,一聽到咒蠱墟的名字,五房姑娘立刻消失不見。
「方法有三種,」魯老板指著書中一行文字,「從夢境抵達,從幻境抵達,從生死境抵達。」
夢境和幻境,李伴峰都懂:「生死境是什意思?」
魯老板解釋道:「生死境是人經曆生死之後才擁有的特殊處境,在生死境逗留多久,
取決於此人魂魄中的特性。
大部分人在生死境隻能停留短短一瞬,可也有人能在生死境逗留三五年,人在生死境之下,能找到不可名之路,去往不可名之地。」
兩無猜姐妹,應該是因為魂魄特殊,死後長期逗留在生死境,無意之間進入了咒蠱墟。
李伴峰問:「恨無由與咒蠱墟有關聯?」
魯老板拿出了另一卷老書,翻閱片刻道:「咒蠱虛是咒術和巫術的起源之地,恨無由是咒修祖師,據傳她是咒蠱虛的地界之主。」
李伴峰看了看魯老板所指的文字,前文說是咒蠱墟,後文變成了咒蠱虛。
「魯老板,這這說的是同一個地方?」
魯老板點頭道:「是同一個地方。」
「那哪個字是對的?」
「兩個字各有解釋,」魯老板又打開了一卷書,「一說是咒蠱墟為正解,因為此地已經化成了舊土,所以取墟字的荒廢之意。
另一說是咒蠱虛為正解,因為此地是虛元之地。」
看著李伴峰澄澈的眼神,魯老板繼續解釋道:「虛元之地是普羅州最早形成的地域在虛元之地上生活的虛元蠶,是普羅州最早的生命。」
「虛元蠶長什樣子?」李伴峰想起了從兩無猜姐妹身上摘下來的蟲子。
魯老板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描述,他上了書屋二樓,拿下來一個陶罐,用鑷子從罐子夾出來一條蠕蟲。
這條黑色的蠕蟲,和李伴峰摘下來的蟲子一模一樣。
「魯老板,這蟲子是你從虛元之地弄來的?」
魯老板猶豫許久,還是說了實話:「七爺,有件事你可能知道,外州的蟲洞科學家於耀明一直住在我這,我們一直在做一些關於界線的研究。
為了保護研究成果,我得罪了三英門的秦大金印,這件事情,我其實是該給個說法的。」
李伴峰微微搖頭:「不用給說法,這件事情不怪你。」
魯老板把蠕蟲收進了陶罐:「七爺如此仗義,魯某也不該再有隱瞞,這條虛元蠶,是我在穿過界線的蟲洞中獲取的。
我獲取了不止一條,並且和於耀明一起,對這些虛元蠶做了大量研究。」
「你進了蟲洞,然後又活著出來了?」李伴峰驚喜道,「你有了穿越界線的方法?」
魯老板不知該怎回答,這件事他從來沒透露給任何人。
李伴峰道:「不用擔心,這是好事,我肯定不會壞你事情。
咱們接著說這蟲子,虛元蠶能提升人的修為?」
魯老板道:「這事兒我沒試過,我沒那好的膽量,但於耀明用機器試過,機器出現了不小的變化。
一些機器活過來了,有些機器善解人意,能幫於耀明做不少事情,有一些機器性情暴躁,一台縫紉機把於耀明的兩隻手縫在了一起。
還有些機器性情頑劣,一台印刷機在於耀明的身上印了一份報紙。」
「有生命的機器,不就是內州人?虛元蠶能創造生命?」李伴峰整理了一下思緒,「如果恨無由就是血牙怪,她還是咒蠱墟的首領,如果咒蠱墟真的是虛元之地,如果那有大量的虛元蠶,這事可就危險了。」
魯老板的思路有些沒跟上:「七爺,你為什覺得血牙怪是恨無由?」
李伴峰沒法解釋:「這邊有很多牽扯,你有沒有前往咒蠱墟的方法?」
魯老板搖頭,他搜集過咒蠱墟的資料,但從未做過詳細的研究。
李伴峰從老茶壺倒出來一條被燙死的蟲子,交給了魯老板:「你讓於耀明研究一下,看看這個是不是虛元蠶?」
回到隨身居,李伴峰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應該去一趟咒蠱墟,如果恨無由歸順了內州,咒蠱墟很可能也一起歸順了內州。
如果咒蠱墟真是虛元之地,這塊虛元之地會給內州提供大量的虛元蠶。
如果真是這種狀況,李伴峰該把咒蠱墟徹底蕩平。
可如果一旦去了咒蠱墟,短時間內回不來,墨香店會不會出閃失?
如果血牙怪真就是恨無由,單靠魯老板自己,能擋得住她?
魯老板把李伴峰給他的蠕蟲交給了於耀明,於耀明在生物學上的造詣不低,他很快給出了結果。
李伴峰從兩無猜身上摘下來的蟲子和虛元蠶極其相似,準確來說,應該就是一種變異的虛元蠶。
這證明了一件事,咒蠱墟的正確叫法是咒蠱虛,那地方就是虛元之地。
李伴峰必須要去一趟咒蠱虛,可又該找誰來幫著魯老板守住墨香店?
他認識的高手不少,想了很久,卻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不是每個高手都願意來墨香店幫忙,有些高手甚至會對墨香店構成威脅。
苦思之際,慕容貴從二房走了出來,
「七,我去吧。」
李伴峰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慕容貴。
在李七的印象中,慕容貴大部分時間都躺著,而今這個清瘦的書生站得筆直,顯得高大了不少。
「你真願意去?」
「不願意,」慕容貴搖了搖頭,「可我應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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