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盧明遠與昌平公主的這一番談話，範誌在一旁聽得雲霧。但最後這一句他是完全聽明白了，那就是他母親被大哥說服了，他要去北境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原本心存僥幸，希望母親能拒絕大哥提議的範誌徹底絕望，心如死灰地看著達成一致的兩人，有氣無力道：“母親，大哥，你們好歹也問一下我的意見啊。感情不是你們要背井離鄉，離開新京這個花花世界，到北境那種苦寒之地！”

    盧明遠直接無視範誌最後的爭取，他跟昌平公主保證道：“姨母放心，等誌他們去北境後，我會將定國公府在北境殘存的人脈和勢力交到不棄和晏海他們手上。有這些做依靠，他們定然會安然無恙。”

    昌平公主拍了拍盧明遠的手：“你做事，我放心。誌這幾年跟著你已經長進了不少。

    我之前每次跟宗室的姐妹小聚總是被她們拿這臭小子說嘴，現在她們再見到我嘴上可老實多了。

    不止你，你母親也幫了我不少，每次有人陰陽怪氣、拐彎抹角的說我時，她都會毫不留情地反擊回去。所以在這多姐妹中我跟她的關係最好。

    我今天聽她說起你還在因為過繼一事埋怨她們，可有此事？”

    盧明遠被問得一愣，這話題是怎繞到這上麵來的？

    麵對昌平公主殷切的眼神，他隻好硬著頭皮回道：“子不言父過，我哪敢埋怨她們？”

    “那就是還是怨了？”昌平公主直接戳穿了他，“你心中有怨也不是不能理解，姨母也不會強壓著你原諒你父母。隻是，你該知道康慧對你有多看重，你現在對她這樣的態度讓她十分傷心。她那剛強的一個人卻因為昨天晚上被你冷落而到我這哭訴，姨母希望你能心疼心疼她，不要讓她如此傷神。”

    她哭了？怎可能？當年父親在外為官，巡視鄉時突遭山洪、音訊全無、生死不知的情況下，她都沒有掉下一滴眼淚，而是雷厲風行地派出家將前去搜救。這樣的人會因為他的冷落而落淚？盧明遠並不相信。

    昌平公主一看盧明遠的神情就知道他並不相信她說的話，隻能暗歎這對母子之間的誤會比她想的還要深。可康慧拜托的話還在耳旁，她也不能坐視不管。

    “明遠，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是不屑撒謊騙人的。是，你母親是剛強，可她也有柔弱的一麵，你們這些孩子就是她的軟肋。

    她是性子要強、喜歡說一不二，可那都是被逼出來的。廣陵郡王府，王妃早逝，王叔沉湎於喪妻之痛、不理世事，康慧的哥哥又從小體弱多病。她們這一支雖然血脈更尊貴些，但在宗室中的勢力卻弱得還不如一些旁支。

    康慧小小年紀就得撐起整座郡王府，她的性子不強一些，怎能行？因為有宗室的長輩隨口說了一聲土匪出身的王妃果然教不出有規矩的孩子，她便請皇後娘娘賜了教養嬤嬤，每日跟著學習苦練，直把那位長輩的女兒比到塵埃才肯罷休。

    她就是靠著這股心氣兒才成了宗室交口稱讚的皇家典範，才能在嫁到盧家後得到世家出身的鄭老夫人的認可。

    說實話，她在宗室這多姐妹中算是最有心機和手段的，有什想要的總能通過精心地謀劃拿到手。可偏偏到了自己的兒子這變得畏手畏腳，成了一位普通的母親。

    明遠，你很敏銳。你應該不會體會不到她在對付外人和對你時的不同吧？”

    盧明遠再次陷入沉默。他當然知道昌平公主所言不虛，可長年累月形成的刻板印象讓他難以在短時間內接受這一事實。在他的印象中，母親永遠是強勢的，她總是以自己為中心，做著一些她認為會對他好的事。

    父親在她麵前也得退一射之地，家中大小事務的決策權都在她手。所以過繼這樣的大事不經過她的允許是萬萬不可能推進下去的，這也是他對她成見如此之深的最根本的原因。

    但他似乎從未想過母親同意這件事的理由，難道真的僅僅是想要拋開戴罪之身的祖父，免於牢獄之災嗎？會不會真的像外祖父暗示的那樣另有隱情？

    昌平公主見盧明遠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知道她這番話奏效了，於是再接再厲道：“其實，我並不知道你父母為什願意過繼到盧氏嫡脈，這本就是一件奇事，可偏偏就這詭異地完成了。

    我問過康慧，但她好似有什難言之隱，並未與我講明。但我隱約覺得這事兒沒有表麵上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