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劉公與名士俱風流

    “姐，家是有什喜事嗎？”

    正是家中晚飯時間，一家人都沉浸在莫名的氣氛中。偏這林玨不知看出什，一語道破黛玉的小心事。

    他的好姐姐還故作糊塗，在紫鵑和晴雯的憋笑聲，出聲反問道：“怎啦？”

    林玨停下手中的筷子，把眼看向身側的陳，古怪道：“姐夫已經自己在那傻樂兩回了。”

    陳清嶽早注意到不對勁，聽到林玨這個傻大膽開了頭炮，自己馬上小跑跟進。

    傻二弟用手指向哥哥麵前的桌麵，稀奇道：“嫂嫂你看，我哥把米飯都吃到桌子上了。”

    這下，就是英蓮也憋不住。趕在陳發怒前，忙把麵前的葷菜推到兩個小弟麵前，哄勸道：“想來是你們院試在即，你哥擔心們這事，才心不在焉。”

    聽到二嫂嫂這說，陳清嶽的麵色當即一苦。最多月底，他們倆就要動身去往揚州、蘇州兩府，準備四月的院試。

    送上門的理由，不用白不用。陳咳嗽一聲，刻意板著臉訓斥道：“我昨日布置下的文章課題，你們可有寫好？”

    誰家吃飯的時候，說這個倒黴話茬啊。林玨嘴上嘀咕一句，忙跟陳清嶽一起點頭應是。

    陳豈能被他們這般糊弄過去，直接吩咐一會吃完飯，就讓倆人收拾好功課到書房找自己。

    好好的一份關心，給自己招來些麻煩。兩個難兄難弟當即愁眉苦臉，連嘴邊的飯都變得不香。

    不過沒辦法，四月就是院試。隻有邁過這道坎，才能對外自稱一聲讀書人。

    陳自己就是從這條路上走出來，更清楚院試的難度和壓力。

    等看過林玨和陳清嶽的文章水平。陳對兩人的考試成績，心中已有預估。

    林玨的文采更盛一些，家學擺在這，又有嶽父數年從旁指導。那怕文章的見底稍顯單薄，可在遣詞造句上，已經略勝清嶽一籌。

    清嶽的文章，更盛在一個靈動機敏。自幼就在二叔茶鋪上廝混的經曆，讓他對事物的看法，往往有許多不同見解。

    這東西，不一定能影響到院試成績。可為官後，或許對二弟多有裨益。

    陳拿著兩人的不足，當即吩咐道：“接下來半個月，玨弟每日隻需做三篇文章。我會跟你姐說，允許你出門半日，你就在市井街頭四處走走。

    見一物便想一物，多想想它們的原因和來曆。”

    見著林玨麵露幾分喜意，陳不得不再次恐嚇道：“不許跟人打架。”

    “我省的，我省的。姐夫，你放心吧。”

    陳再看向翹首以盼的清嶽，對其亦是指點道：“你這半個月，每日要做五篇文章。除此之外，你還要多去府學處，聽一聽麵學子的文章。”

    見到陳清嶽不住點頭，陳繼續叮囑道：“多看看別人的文章是如何寫的，應試之道，雖是照本宣科。可國家論才大典，最講究用詞雅正。這點上，你比之玨弟亦有不如。”

    說到學識上，這兩人對陳都是格外信服，自然是言聽計從的很。

    陳今日也無心指導過多，留了幾篇作業，就施施然起身跑向黛玉的房間。

    看相公比往日來的要早，坐在燈前的黛玉，忍不住眉眼一俏，帶著三分風情看向冤家，故意道：“怎不多教他們一會。”

    陳嘿笑一聲，“我不信你不知道。”

    見他開始耍起無賴，黛玉臉上又浮現俏紅，坐視陳合上門，快步走到自己身邊。

    陳連凳子都顧不得搬，隻在燈下圍著黛玉打轉，白日那份隱去的激動心情，又在此夜色下浮動。

    “還沒看夠？”黛玉瞪了陳一眼，埋怨起對方半天不說話。

    “看一輩子都不夠。”陳大方點頭，又湊到黛玉身邊，把手貼在對方的小腹上，甚是驚喜道，“玉兒，咱們真要當爹娘啦？”

    “老爺，還早著呢。”說話的人，是躲在帷後的紫鵑。

    她看到陳的舉動，擔心驚到小姐，忙出來解釋道，“我聽老太太說，這姑娘家有了身孕，得有四五個月後，才會開始顯懷。”

    “那也了不得，那也了不得。”陳不住稱奇，小心翼翼的用手掌摸上一陣，忙把手縮回，道：“玉兒可有什想吃的，人還累不累？”

    “我今日連書院都沒去成，我能累著什。”說到這個，黛玉就來氣。今早大夫說了好事，陳就直接給黛玉告假。

    這位林山長，倒是難得沒去雲間書院上課。

    此時此刻，別說是被埋怨一句。就是被黛玉打幾下，陳亦是通通認下來。

    “先養兩日，之後等大夫說沒事。你若是想去書院，我絕不攔著。”

    陳亦知道多走動，對孕婦是極好好處的事情。可畢竟頭一回當爹，關心則亂也能理解。

    瞧著相公這般上心，黛玉眼珠子一轉，倒想起一件尚在天邊的事情。

    “相公，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陳不假思索道。

    “為何？”

    “女兒好呀，聽話又懂事……我知道你擔心什……你也別瞎想，生男生女都一樣。”

    離產期尚不知有多久，這對夫妻倒是頗為認真討論起未出世的孩子。

    兩人都是博學多之人，對孩子們的名字不免上心些。

    等到黛玉在紫鵑的服侍下梳洗完畢，等躺倒床上，夫婦倆還在為此事各抒己見。

    倒是叫旁人看的有趣。

    …………

    …………

    四月一到，林玨和清嶽就踏上參加院試的路程。這倆人都不是省心的主，黛玉另派了幾個得力家丁沿途照顧。

    春日的季節，正是府內農事繁忙之際。陳連著數日都是早出晚歸，幫著各縣協調好春耕事務。

    如今鬆江府的模樣，已經跟之前大不一樣。最近南來北往的商旅，在鬆江府大肆置辦土地。

    以山西、安徽為首的商行，更是不斷出手辦廠招工。逐漸增多的工位需求，正在吸引更多的百姓湧入鬆江城。

    陳的手中，拿著一份府衙文吏統計出來的數據。隻開春兩月間，府城內新增百家酒樓、商鋪。

    這樣下去，擴城是遲早的事情。不過這隻是遠慮，當前倒有一個近憂，需要陳跟賈雨村頭疼。

    後者作為華亭縣縣令，上月已經抓住四、五起頂著宵禁時辰回家的百姓。

    “各家的廠房、鋪子，常把百姓留至夜深。”賈雨村說著當下的實情。

    逐利是商人的天性，大雍的商品又是如此緊俏、好賣。再缺少技術突破的當下，各家加班加點的使喚人也是正常。

    賈雨村知道自己不好難為百姓，可如此頂峰作案下去，自己的年末考評該怎辦？

    對於賈雨村的苦惱，陳也沒想到會來的這早。如今劉知府在忙著準備鬆江府的院試，這些俗事自然要由自己拿主意。

    陳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講小時工作製，無疑是癡人說夢。民智還沒開到這種程度，大家苦日子過多了，難得不用麵朝黃土背朝天，自然是把力氣都用在東家上。

    心中稍稍細想，陳便定下主意，“這樣吧，自今日起，府內宵禁之事逐一放開。等到六月末，我會將此事寫在文書上稟告朝廷，懇請通融。”

    六月末，正是府內統計稅賦的時候。到時候一批真金白銀運上京師，一些小要求想必陛下也不會太計較。

    “城內的夜巡人、更夫，再抓緊招募些。”

    陳知道宵禁一旦放開，隨之而來的就是治安風險。不過做事豈有因噎廢食的道理，不能因為害怕風險，就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