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雅已經被碎屍萬段了。
她全身的骨肉像碎布條一般掛在樹枝樣的冰刀上,偶爾有山風卷入,劈啪作響。隻剩下她的臉,被完整地凍製成一副冰麵具,還保留著驚悚的表情。
無麵將其拿在手中,一會兒戴上哈哈大笑,一會兒又摘下來掛在冰刀上,去拿旁邊一個鵲族男子模樣的冰麵具戴。幾個駝背瘦腿的駝族孩子圍在旁邊伺候、陪玩。
“山神,馬上這幾條風鈴也做好啦!”其中一個孩子用天山秘語喊道。他腳下的冰湖中,正凍著幾條不知是誰的血肉。
原來這就是風鈴陣!
鐵石頭倒吸一口涼氣。雖然賽拉將他送到就寢的山洞後,一再強調讓他不要隨意走動,但他實在忍不住好奇,還是偷偷溜了出來,沿著那條大道往前探去……
這才知道自己剛才隱約看到的根本不是什密林,而是山神無麵的居所!
那些被“拿去祭神”的生靈,就在混沌的無麵手中,被撕成碎片、凍成布條、掛在冰刀上,成為了“風鈴”。
無麵的模樣,果真如無聞大哥所說成了怪物:六腳四翅,身如圓球,時而哭時而笑,活脫脫就是一個大傻子。他似乎沒有脖子,頭部凹陷,麵不可辨。每當他戴起一個冰麵具,都會開心地笑起來。
也許正是因為他自己沒有了麵目,才要霸占旁的麵孔。
無麵玩膩了麵具,又繼續撕扯起屍體來,還認真對比著,每塊“碎布條”都得是差不多一般大小。鐵石頭看得後背汗毛直立,一步一挪,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
次日天明,洞中燭台早已燃盡。
賽拉在洞外用官話喊道:“掌門請小公子前去一敘。”
鐵石頭披上昨日無聞給的那件羽絨大氅鑽出洞來,伸了個懶腰,衣服掉了,撿起來也不抖一抖就又披上。
路過凜冽刺骨的山外晨風,跟著賽拉來到一處溫暖如夏的洞穴,這竟種滿了色彩繽紛的林木花草,還有奇形怪狀的五穀雜蟲。
“咦?我還以為冰骨峰就沒有植物呢。”鐵石頭見到幾株高大的白皮樹木,樹幹上有幾道美麗的彩色條紋,走上前伸手去摸那紅燦燦的花朵,“這花兒開得真好看啊。”
“別碰!”賽拉喝道,“小公子怕是忘了天山是做什營生的了。”
“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有毒的。”鐵石頭趕緊縮回了手,後退幾步。
“‘天下劇毒出天山’,冰骨峰種出來的毒可不是浪得虛名的。”賽拉悶哼一聲,“小公子若想多活幾日,手腳還是都不要亂動為好。”
鐵石頭在後麵撇著嘴,才想起來這可是一座屍山,那屍體上種出的花和蟲……“‘屍骨種毒’這個方法,是無聞大哥想出來的嗎?”
“不是。掌門隻管情報生意,毒藥一概是戈居老大負責。”
“戈居老大是誰呀?”
“小公子,你的問題未免也太多了。”
鐵石頭輕哼一聲,於是作罷。繼續跟著賽拉七拐八繞,又橫穿兩山之間的長梯來到了冰骨峰旁邊的山峰,直至豁然開朗,一片遼闊的雪原冰洞出現在他們麵前。
洞壁四色旋轉,左側是對比強烈的黃櫨靛藍,右側是色澤沉穩的鴉青辰砂,凹凸不平的晶石冰雕造型奇特,鬼斧神工。抬頭望去,無盡高遠,仿佛這巨大冰洞就連著太陽,才能讓麵如此溫暖。
“哈哈哈,鐵石頭兄弟。快來吃早茶。”無聞招著手,麵前是一方巨大的五角形石桌,上麵擺滿了肉羊雜湯、腸粉烤包、煎炸餃子,還有酥油奶茶及各色小吃幹點。
“無聞大哥!”鐵石頭踏著反光的冰石,三蹦兩跳地衝到無聞旁邊一坐,“這是哪兒啊?好漂亮啊。”
“這是麒麟峰的天色洞。”無聞笑眯眯道,“這洞中的冰石顏色,在一天之中會隨著天光產生幾百種變幻。”
“哇哦,真是神奇。”鐵石頭邊吃邊四處張望。
“把戈居喊來。讓其他四鬥也進來吧。”無聞對身後兩個駝族小孩道,孩子們低頭稱是,隨即出去傳話。鐵石頭看著他們的背影,想著不知昨夜窺見的幾個孩子中有沒有他倆。“想什呢?”無聞突然問自己,鐵石頭回過神來:“哦。我想起昨日賽拉說起過,‘天山五鬥’,這個稱謂還挺威風的啊。”
“,執掌五個情報網的羽族頭目,就是‘天山五鬥’。他們都是我的義子,包括賽拉就是其中之一。”
“哦,原來如此。”
一位略顯發福的紅狼族男子走進天色洞,跪地揖禮,無聞示意其入座。“鐵石頭,這位便是我天山掌管毒藥營生的老大,戈居。”
“戈居老大好。”鐵石頭一抱拳。
“戈居,今日喊你來,想必你也知道是何事。幸得這位鐵石頭兄弟提醒,才發現熱木竟敢背叛天山。我們且一起來聽聽,五鬥查得結果如何。”
“是。掌門。”戈居平日素來與熱木不和,早就巴不得他出事。
賽拉前去迎上剛進洞的四位,黑、白、黃、褐、灰五位站成一排,跪地向無聞揖禮。
“好了。不是什大事,你們幾個一起說吧。”無聞繼續吃著喝著,“都用官話回,讓鐵石頭兄弟也聽個明白。”
“是,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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