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就亮了。
英招拎著水桶去桃花溪打水,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警惕地從懷中掏出花芽刀,突然轉身回手一刀,對方急忙後退閃避,嚷嚷著:“幹嘛啊你?”
英招定睛一看,原來是風景。
“你怎來了?我還以為是昨天的……”
“昨天怎了?”
“沒怎。”英招見到風景心中慌亂,低頭繼續打水。
風景笑意盈盈地從懷掏出一對玉蘭花形的銀玉發簪,遞給英招:“給你的!你之前的那對,因為我掉了一枚,於是我便請潘工給你新做了一對。剛做好便來找你啦。”
英招看見發簪,心中感動。
“你……這久沒來找我,就是因為要做這對發簪?”
“也不全是啦。最近我一個朋友有些事情,我抽不開身。”風景笑道,“拿著呀。”
英招猶豫著,突然說:“我不要。你拿走吧。”說著便要走。
風景急攔道:“為什不要啊?難道你不喜歡?潘工的手藝可是全山海都一流的,要不是我磨著他,他可不會輕易做這種女兒家的小玩意。”
英招麵色一沉:“是呀。我區區一個農家的種花女,怎敢戴潘工做的發簪呢?麻煩景少爺請回吧。”
風景一愣,趕忙道:“哎,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有,你怎改口了?我當你是朋友,在你麵前我就是鐵石頭,不是什少爺。”
英招看著風景一臉真誠的模樣,心中愧疚矛盾,眼眶濕潤。
風景心思敏銳,看出英招因為什事而心情不好,於是一把搶過水桶放下,親手將發簪給英招戴上,哄道:“鹿族女子怎能不簪角花呢?尤其是像你這好看的姑娘。”戴好後又拉著她到溪水前,“你自己看看好不好看?哇塞,簡直是山海第一美女誒。”
英招被逗得破涕為笑,風景也跟著輕笑起來:“哎,咱們之前約好的,你要幫我種些白玉蘭花,沒忘記吧?跟我回閑雲堂吧。”
“我……”英招遲疑著,“我還沒和阿爹阿娘說。”
“哦。那現在去說。我陪你一起去你家。”
“哎,你不能去。”英招急忙阻攔,吞吞吐吐,“你名聲不好,阿爹阿娘不喜歡你。他們若是見到你,更不會讓我跟你走了。”
風景恍然大悟,無奈笑道:“唉,沒想到我這個‘風惡少’真是臭名遠揚啊。那怎辦啊?”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和他們說。”
“好吧,那……你今天先和他們說好,我明天再來接你。”
英招點點頭:“好。”
“那……我先走嘍?”風景依依不舍。
“嗯。”
“我幫你把水送回家吧,我就送你到家門口。”風景突然又回頭,拎起水桶。
“不用了。你快走吧。”英招搶過水桶催促道。
“好吧。”風景吹了一聲口哨,容易應聲飛降。
英招目送著風景離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自己到底該怎辦呢?
到了晚上,英招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她始終不想讓阿爹阿娘憂心,決定隱瞞真相,謊稱說蒼瀾淵多處的油桐花遭到損毀,韓姑稍信來叫她帶些油桐種子去種植修補,明日開始便要去神府待上數日。
東漢和拂曉並未起疑,便同意了,還周全地幫她準備了行裝、花種。
夜深星闌,英招早早便醒了。
阿爹、阿娘和賢兒都還在熟睡,英招悄悄地披上外衣,出了宅院。
繞到宅院後麵再往北走,不遠處有一座花屋,麵種滿了各色奇花異草,有的花開正濃,有的含苞待放。英招從屋內取了些白玉蘭花的種子,扶著長梯爬上花屋的房頂,坐在上麵望向深邃的夜空,獨自想著心事。
行善無需理由,為惡皆是借口。
從小阿爹就教導自己,任何情況都不能成為作惡的借口。如今自己若真的為了他們的平安而去傷害無辜,照著阿爹的脾氣,他恐怕會一掌斃了自己。
英招從右側頭角摘下一枚風景白日送的發簪,拿在手中摩挲著。
罷了,不用等阿爹動手。我害了風景性命,理當賠他一命便是了!希望我死了之後,阿爹阿娘可以原諒我這個壞了心腸的不孝女兒……
“怎,看著簪子在想我啊?”
一個赤發男子撲通一聲“從天而降”,直接跳到了英招身旁坐下。英招嚇了一跳,身子搖晃,男子趕忙攬住她的肩膀以作攙扶。
英招抬起頭。
麵如刀刻,眼似桃花。這個年輕男子英俊的麵龐近在咫尺,一雙赤瞳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仿佛白日熾熱的太陽。容易一聲低鳴,便飛走了。
“你……你怎現在就來了。”英招掙開風景的雙手,心虛又緊張。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