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山南北綿延百,乃是蒙斯漢與西岐的界山。
山腰之上,風波亭屹立於蒼鬆翠柏之間,八角翹簷,黃瓦白身。如無聲山眼,漠視著世間一切生死倉皇。莫說過了兩年,就是兩百年,恐怕也依舊是這般模樣。
父親、娘親,就是在這縊死的?
雷煞立於風中,銀發飄飛,冰藍色的眸子滿是悲涼。
原來,這世間早已就剩下自己獨身一個了。
亭子內外幾番細察,沒有絲毫線索。反而令他想起的都是兒時與娘親在亭中遊玩的場景,父親還曾在亭中為他做過一架秋千,那秋千繩的鐵鉤痕跡倒還在梁上。
雷寶華坐在一側的長凳上不耐煩地道:“嗨呀,我說煞兒啊,這時間都過去這久了,還有什好看的啊。看完你就趕緊回去吧。”
雷煞斜睨了他一眼:“寶華將軍似乎很希望我趕緊離開。”
“,哪有。我是怕……怕你觸景傷情嘛。”
“當時有仵作驗屍了?”
“啥?驗屍?沒那個必要嘛。”雷寶華不屑道,“他們當時渾身上下隻有脖子上一處勒痕,而且也沒有中毒跡象,擺明了就是上吊死的嘛。”
見雷煞不言,他又催道:“行啦,亭子也看過了,你趕緊回去吧。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稟報雷野王了啊。”
這個雷寶華肯定有所隱瞞。
凡叔似乎有意告知些什,但礙於雷寶華的淫威,卻無法明言。臨別時他曾說“夜半之時最真切”,難道是暗示我今夜子時再來風波亭?
思及至此,雷煞抱拳道:“多謝寶華將軍,雷煞告辭。”隨即喚來守月飛馳而去。
入夜後氣溫驟降,濕氣卻大增。
枯原之所以取一個“枯”字,正是因為常年幹旱的緣故。不想今夜卻似乎要有一場異樣的雨。
暗夜無星,山影黑寂。雷煞悄然來到風波亭時,小雨已經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煞兒,你果然來了。”黑暗中,雷凡的聲音響起。
“凡叔,白日究竟有何難言之隱,還請直言相告。”雷煞跪地一拜。
“好孩子,快起來。我可受不起你這一拜。”雷凡扶起雷煞,一聲歎息,“唉。從軍以來,我處處明哲保身、小心翼翼,換得苟活至今。唯有正閑法師這件事,令我一直耿耿於懷。”
雷凡頓了頓,好像講話也要花很大的力氣似的。
“在西岐澤淖州的貓耳半島上,有座圓頂紅岩的窮奇圖靈廟,那廟往西南十處有一株枝幹彎似拱橋的老櫟樹,你父母的屍身,就埋在那株樹下。”
雷凡的聲音不高,在雨聲中飄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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