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地上終於隻剩五個人。
良久,沒有人開口。
岑含沒有,耶律玄也沒有。
其他的人當然更沒有。
地上的積雪隱隱透著死氣,北風嗚嗚宛如臨死前的哀嚎。
岑含已有過很多次離死亡很近的經曆。有的決絕,有的悲傷,有的木然,有的不甘。
但卻從未這平靜過。
也許這隻不過是因為搏命的時刻已到來,自己已不必再惜命。
耶律玄終於開口了。
“你殺了蕭重?”
岑含笑得有些殘酷:“你難道想不到?在那種時候,我當然很想殺人,尤其是你們山的人,而他隻不過剛好跑來送死。”
耶律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語調都沒有變。
“我想不到。因為全下的人都知道,我耶律玄的徒弟即便犯了滔大錯,也隻有我才能處置,旁人根本是連一根手指都是碰不得的。”
岑含道:“但我已經碰了。非但碰了,還一劍穿了他的喉嚨。”
“所以你隻有一死。”
岑含搖搖頭,道:“這句話你錯了。”
耶律玄道:“錯了?”
岑含望著地上的雪,幽幽道:“當然錯了。因為我師姐死的時候,我就已死了。”他忽然抬起了頭,接著道:“所以,現在該輪到你死了。”
耶律玄的瞳孔驟然收縮,冷冷道:“你是第一個敢和我這話的人,便是當年的呂純陽也不敢這和我話。”
岑含沒有回答。
因為他已翻身下了白鹿,正一塊一塊解去身上的板甲。蛇矛就勢插在一旁,矛身入地尺餘,筆直得像一杆旗。
話已得太多,這種日子本就不適合太多話。
這種日子隻適合殺人!
岑含解下板甲,又去解腰間長劍。
所有人的表情都開始嚴肅起來,因為耶律玄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此刻若有人路過,也許會覺得這兩個人簡直是傻子,有堅固的鎧甲不用,有削鐵如泥的利器也不用,卻非要徒手分輸贏。
但若真有人這想,那人才一定是個傻子。
因為隻有身在場中的人才知道,這二人已舍棄了一切影響身法、腳步、招式、勁力施展的累贅,這一戰實已到了不容有任何閃失的地步。此戰過後,
隻有一人能活下來。
又或者兩個都不能。
樂心掌中已沁出了冷汗。
耶律潛的手也在抖,但不全是因為緊張。
連他自己也未想到,此時此刻,自己心中最多的情感,竟是不甘。
第一次見到這人,是在江南。當時他還隻不過是個不會武功的窮子,自己重傷之下隨手一掌,便要了他半條命。
第二次見到這人,是在桃源穀。他替那個丫頭出頭,但即便是背後偷襲,也沒傷到自己。
第三次見到這人,是在太行山。他那時掌力雖已不弱,但自己退走卻並不是因為這個,而是顧慮寡不敵眾。倘若大家身上都沒有傷,單打獨鬥一場,死的那一個一定不會是自己。
但這一次他的對手,卻變成了自己的師父。
短短幾個月,這個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就這莫名其妙地站到了高不可攀的位置。
耶律潛的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一聲大吼中,人影暴射而出!
但他的人離岑含還有三丈時,便已停住。
樂心也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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