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著，笑容也變得詭異起來，顯得既殘酷又扭曲，一番話完，心竟有種莫名的快意。順勢轉過頭來，卻見岑含與南宮翎都低著頭，早已泣不成聲，呆呆道：“你們這是在為我哭？”

    二人已然不出話，孫若鬆回過神來，看了看南宮翎，又望向岑含，目光柔和下來，笑著想伸手去摸他頭，不料手上沒勁，抬到一半落了下來，隻得苦笑道：“你看我這倒是想安慰你來著，可惜這手都不怎聽使喚了。”岑含眼淚止都止不住，聞言一抄手將他腕子抓住，把他手掌放到自己腦袋上，身子卻抖得更厲害了。

    孫若鬆柔聲道：“好啦！好啦！不哭啦！三叔你也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哭成這樣成何體統？再你們不是已經將我救不出來了？不是該高興？”

    南宮翎點頭道：“的是，三叔不該讓你看笑話。”話雖這，眼淚還是如決了堤一般，順著臉頰不停往下掉。

    岑含依舊埋著腦袋，斷斷續續道：“可是……可是……”

    “可是我命不長了是？”孫若鬆笑著接道，話中竟似有幾分輕鬆。岑含霍然抬頭，有些驚疑地看著他，隻見他繼續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怎會沒有數？再你昨日切脈的時候，我雖看不見你臉上神色，但咱們是親兄弟，血濃於水，怎都能感覺出一些東西的。我早就知道了。”

    岑含隻覺一陣絕望，抱頭澀聲道：“是我沒用！”

    孫若鬆搖頭道：“你不知道，我這些年被關在那暗無日的地方，從未奢望過能逃出來，更不敢想象你還活著，救我出來的那個人會是你，做夢都不敢想。我唯一的指望便是死，死了才能解脫，再不用沒完沒了地受折磨。如今你們雖將我救了出來，但在你們麵前的，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不管是這副臭皮囊還是我這顆心，都已經不能像一個正常人這活著了。老讓我苟延殘喘到今日，見到惡有惡報，與你和三叔重逢，告訴你們當年的一切，我還有甚好抱怨的呢？此時閉眼才是我最好的歸宿，嘿嘿，真是再好不過。”

    南宮翎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情緒，道：“你還有甚未了的心願，三叔一定幫你完成。”

    孫若鬆一陣恍惚，喃喃道：“心願？該了的都了啦，真還要，大概是活著的時候被困了大半輩子，死了以後可不想再埋在不見日的地方嘍。你們到時便將我火化罷，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將骨灰灑了，隨風而去罷。”

    南宮翎顫聲道：“好！”

    “我這一生是執念也好，怨念也罷；不管是否情願，過程如何；最後的結果算是沒有辜負這個名字。若鬆者，如蒼鬆挺立不懼嚴寒，我這輩子沒甚能耐，是個廢人，但還是做成了一件事，便是沒有死在仇人的折磨之下，卻將仇人給熬死了。”到這孫若鬆不由失笑，轉頭對岑含道：“爹爹也給你取了名字，叫若風，孫若風。他他大半生困於時勢，日子過得戰戰兢兢，所以希望你能如這風一般，來去自由，不受塵世間的束縛。”

    岑含黯然道：“可惜誰又真的能如這風一般自由自在？”

    孫若鬆望著他，眼有了一絲光芒，道：“能的，父親不能，我不能，但你一定能。你要替我們活下去，活出我們沒有活出過的樣子來。”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對南宮翎道：“三叔，我方才激動，有件事一時忘了問。二叔是怎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