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水千城

    對。

    就是噩夢。

    夢她睡得太沉了，所以掙紮著都醒不過來，但也因為睡的深沉，所以夢見的內容曆曆在目。

    許久已經沒見的城出現在了她的夢，夢有一個獨木橋，城就被一個黑衣人抱在獨木橋的對麵，咿咿呀呀地張開懷抱要她抱，黑衣人將他放下來，他剛剛顫顫巍巍地學會站立，就張開雙手朝著她撲跌著走過來，她瘋狂地朝著城的方向跑過去……

    下一瞬，她衝過一片濃霧之後，看到那個黑衣人掀開了黑色的鬥篷站在她麵前，朝她邪笑著，他血淋淋的手捧著城，手一鬆，然後孩子可愛的臉就掉進了萬丈深淵……

    夢清晰的劇痛傳遍全身，撕裂心髒，淚水慢慢地湧了出來，卻因為太累而沒能徹底清醒過來。

    現在，那個夢境的每一幀都還在腦海放映著，慢慢的她就濕了眼眶，揉了揉眼睛，有些委屈地抱住了殷千城的腰。

    這般情景讓殷千城看了更加心疼，一把將她緊緊抱住，連綿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側臉、眼睛上……

    像溫暖泉水一般的安慰。

    許久後，懷的人兒才終於動了動，將眼角最後一絲濕潤擦去，：“陸霖晟今……跟我了一些話，可能算是威脅，當然以他的法那叫安慰，大概就是叫我不要傷心，堅強一點挺過去。”

    言下之意，陸霖晟是知道接下來那些人的一步步部署的，他不，卻提醒她心注意，提醒她不要傷心。

    江慕水無話可，也懶得再聽那人一句話，她寧願自己今沒見到陸霖晟，沒停他那些廢話。

    殷千城靜靜凝視著她，淡淡道：“是？那就是，他知道二叔接下來會怎做了。”

    “沒有用，”她起身，柔軟如蛇一般的手鑽進他的腰間，依賴地緊緊抱住，“知道他也不會告訴我們的。”

    “嗯，的確，但是有一個人，還是會告訴我們的。”

    “……嗯？”

    懷的人兒抬起懵懂的腦袋，一雙清澈的眼睛茫茫地看著他。

    殷千城心頭愛意翻湧，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上她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纏綿著吻了一會兒之後，：“我們下去吃飯吧……媽和姑姑在樓下等著我們……你已經睡了很久了。”

    ……

    江慕水簡單收拾了一下下樓，熟睡了一個多時都沒讓那股疲憊散去，她眼角眉梢之間還盡是慵懶的疲軟感。

    走下樓來，她盡量禮貌地叫了一聲：“媽，姑姑。”

    阮清幽的眉眼舒展了很多，朝廚房那使了一下眼色，讓她們趕緊可以將菜端上來了。

    而沙發上靜坐著的那個人，從江慕水下來以後她的眼睛就楚楚可憐地釘在她身上，屢屢嘴唇蠕動，卻頻頻欲言又止，如果不是阮清幽歎口氣，冷淡叫了一聲“姑來吃飯”，殷莫霞還仍舊絲毫不敢挪動屁股一下呢。

    她極度尷尬別扭地坐到了這一家人的對麵，簡直像個罪人一樣，被迫麵對著他們。

    終於，殷莫霞捧著那一碗傭人遞給她的熱粥，眼眶一熱，開口道：“慕水……姑姑我……對不起你……”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江慕水微微有些錯愕。

    她放下了遞到嘴邊的勺子，半晌後思索完畢，輕聲道：“您的案子我明才可以進行處理，現在晚了，邱家要對您提起刑事訴訟也要時間，證據方麵我都準備齊全，您其實不用擔心的。”

    “不……”殷莫霞壓抑著偷偷看了一眼殷千城，臉滾燙地垂了下來，，“我……我是……你答應讓千城幫我奪回瑩瑩的事……”

    江慕水：“……”

    殷莫霞心頭苦澀難當，手都被粥燙破了一層皮，還是強忍著道：“我知道我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首先邱澤的事情就是我指使，即便我得沒那清楚，但我也就是那個意思，是我慫恿他去做的。你也是一個女孩子，那的時候就父母雙亡，家道中落，你跟前夫離婚，又跟千城分手後遠走他鄉，本來就生存不易，我卻為了一己私利，要把你的整個前途未來置於無可挽回的境地……”

    她臉色滾燙，抿了一下唇，就嚐到了滾落到嘴邊的眼淚的鹹澀滋味。

    “我還給自己美其名曰……沒了千城，好歹你可以剩下一個愛你的邱澤陪在你旁邊，也算我沒有虧待你……是姑姑一廂情願了，如果現在有人這樣逼我，我也是不願意的……我是豬油蒙了心……”

    其實江慕水作為律師，這種事後懺悔，甚至被逼懺悔的事情她見過了太多，而這些人，其實很少有真心的。

    監獄的罪犯，懺悔是為了早點出去繼續禍害人間；為了脫罪報複原告；為了安撫家人不再對其有過多的束縛。

    而等這些人目的達成以後，他們曾經悔改過什？他們自己都絕不會記得了。

    所以，聽見這些話，江慕水就當是聽見了吃飯時候電視的背景音，纖長的睫毛顫了幾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