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題章節

類別:未分類 作者:呆倪宿客 本章:無標題章節

    蚊子C用盡辦法活了下來。

    它們蒙受了極大的損失,僅昨天就失去了無數優秀的飛行員。現在可以看見白壁上留有不少殘骸,有的血跡還比較新鮮,沒有呈暗紅色。它們大多是在某個小房間倒下的,真可惜,卻無蚊敢上前搶回遺體,甚至是摘下哪怕一塊兒部件——人類擁有了致勝寶具,沒蚊敢冒這個險。

    “總而言之,現在最起碼是活了下來。”它想,雖說它並未收集到足量的優質血物資,但至少它不是留在牆上的那一個,這已經是極幸運那一個了。現在能做的事很少,在外麵飛更無異於自殺,白天蚊子沒有任何優勢,隻有餓得發了瘋的蚊子才會采取些極端措施。它看了看周圍,試圖找到些別的幸存者,很可惜,至少在它眼,隻剩下自己一蚊。那就蟄伏起來吧,躲在暗處,躲到老死。

    一天前。

    傍晚了,蚊子C已經按計劃到達預定位置——長蛇走廊的天花板集結點處,這很適合,一塊沒有修補的天花板露出一塊正方形缺口。除了它還有整整一支編隊在這兒,它們都是經曆過無數次連續戰鬥的老手,經驗十分豐富。蚊子C也早就不是個新蚊,它已經很清楚這的地形,以及人類的作息。這會兒沒什要事,它回想起剛來的日子。假如沒有蚊子A的話,它恐怕在那天早上剛從紗窗口進來時就已經死了。畢竟這的人類太多了,且大多穿著短袖,甚至有的連上衣都沒有,簡直是在勾引蚊子。

    長蛇走廊盡頭的那處破損紗窗,連個名字也沒有,因為除了A之外,沒什蚊子飛出去過。有膽識的蚊子應該會從這兒飛進來,但是能不能活下來這兩說,蚊子A正是那一類天生就有冒險精神的蚊子。它在自由花園世界的每一天都夢想完成一次驚心動魄的冒險,直到有一天偵察隊在一次日常巡邏回來後,告訴了自由花園的蚊民有一處未探明的紗窗可以找機會進去。蚊子A知道它的機會來了,告別了大家後,它選擇做第一個進紗窗的蚊子。大家都認定它不會再回來了,向來有冒險精神的蚊子都命短,它一定是老蚊子們口器中相傳的那種,埋屍牆壁,扣都扣不下來的莽撞蚊。很快,蚊子A起飛了,告別了它們長久以來,一代又一代賴以生存的自由花園世界。蚊們都隻能為它祈禱,祈禱什?祈禱它死得好看點兒,至少別被擠成一攤。

    自由花園的蚊子都很戀家,一來大家都在這兒住下,二來這兒也有無限豐富的資源足夠生存,這都仰賴上蚊的慷慨。這恐怕就是蚊典中的應許之地,所有蚊民都是這認定的,因此如蚊子A這種生來就帶有冒險精神的蚊和異類沒什兩樣兒。所有蚊都如舊為著生存和繁衍忙碌著,都低著頭飛來飛去,蚊子C也如往常一樣,仰著頭看遠處三三兩兩的人散步,搓搓手,準備試試人血的味道。這一切在這兒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很平淡的一天,很忙碌的一天,直到自由巡邏隊沒按預訂時間飛了回來——它們提前了。這很不對勁,一定是有什不詳的事發生了,是蜻蜓還是青蛙?

    “哈,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所有蚊都緊張地望著巡邏隊員,卻看見為首的是那個死亡蚊子A。這太神奇了,大家都隻聽說過有蚊子創造了繁殖奇跡,但死而複生是頭一回,幾乎有些恐怖,為此大家甚至得發明個新詞出來。蚊子A很快被所有蚊圍了起來,震驚,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了,太震驚了,這是如何做到的?老蚊子們都宣稱這是上蚊現聖,至上的力量把蚊子A帶了回來,恐怕是有什未完成的夙願感化了上蚊,果然上蚊是飽含溫情的,是那樣的無私和充滿慈悲!

    “神跡歸於上蚊,願永遠庇護著我們!”

    年輕蚊子們沒什見識,隻知道繁衍為重,因而也跟著起哄,把這些歸於不可知的力量。小蚊們則飛去亂觸蚊子A的口器、翅膀,想看看幽靈是什樣的蚊物。

    “什啊什啊?我是從紗窗那兒回來的,不是從地獄飛出來的!”

    “還有你們這些小翅孩兒,別再摸我的口器了,快折了!”

    這是很震撼的消息,居然有蚊子能從那個沒有探明的地方飛回來,這簡直是阿蚊童話!

    “大家冷靜點兒好嗎?我剛從那兒跑出來,一肚子的人血,快走開快走開,我要進行神聖繁衍了。”

    人血?人血!這個蚊子不僅能從那兒活著回來,居然還帶有足足一肚子當量的人血,今天給自由花園世界帶來的震撼足夠多了。但是既然英雄般的蚊子A要進行神聖繁殖了,那就快點回避吧,老蚊子趕快疏散蚊群,並通知待會兒進行慶典。很快所有蚊群散了,蚊子C則留在原地,它心動了。它還沒嚐過人血,也沒離開過這,甚至沒有體驗過危險的冒險,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吸引它了。在無蚊之處,它從此種下夢想,那就是隨蚊子A征戰,生死已然不是它所在乎的了。

    蚊子A完成了母成蚊最關鍵的一個任務——神聖繁衍,至於小蚊能否順利長大,這就不在蚊子的考慮範圍之內。以前它們甚至得同蒼蠅搶地盤,一群惡心至極的玩意兒,無所不食的怪物,如今在這片肥沃之地,它們活得太滋潤了。可蚊子A跳出了這,以肉身證道,不能不稱其為強蚊、達蚊乃至聖蚊,前無古蚊後無來者,大家趕來為它慶祝。

    “這真的沒什,並非是我一蚊之力所能及,在那扇紗窗後麵,同樣有著一群和我這樣一般極富冒險精神的鬥士。”

    “沒有它們的指揮和幫助,我恐怕早就死在牆壁上了。”

    這番話極大的震撼了蚊民,這太太太震撼了!自由花園世界以後應該設置一個震撼表,絕不能再使蚊民像今天這般經受過量的刺激,最好能發出“嗶嘟、嗶嘟”這樣的聲音,雖然沒什特殊作用,但是很好聽。

    “所以,我打算再去一次。”

    “啊!”蚊民們一片嘩然,有幾個老蚊甚至被嚇得昏死過去。蚊子A很擅長嚇蚊,至少今天它的才能已經展露地一覽無餘。這個幽靈、瘋子、心理變態!它到底要不要命了?先把這些擺在一邊,假如它再這樣下去,引得其它年輕蚊都慕而追隨,那自由花園世界則恐將往日不再。

    蚊子C不這想,它不會去想這些,它也想不到這遠,很年輕,滿腦子隻想著嚐一口新鮮美味的血。剛剛那番話實在是太吸引蚊了,血,冒險,刺激,這快讓蚊發瘋了!它看著其它的年輕蚊,大多也表示讚同地振動翅膀,按耐不住,它便沒那害怕了。可老蚊們不這認為。

    “平時我們的巡邏隊就連采過路人的血都是冒盡危險,回來時損失慘重,每天都要和我們作最後的告別……”

    “可風險越大,帶來的收益也是巨量的,想要完成神聖繁衍,可不能隻靠巡邏隊的那點兒少得可憐的血!”

    “總之我意已決,我必須再去一次。”

    蚊民們沉默了,它說得對,可是對又怎樣,正確又不意味著就必須去拿命踐行。正確的事太多了,如果隻因為是真理,就得去一一嚐試嗎?這一切都值得嗎,沒有蚊能回答這個問題,誰才配去回答,回答了又怎樣,到底什才是最重要的?蚊子C可煩透了這些蚊文哲理,它受枷於各種道理,繁重到喘不過氣,是蚊子A給了它看不見前路的希望。

    “我知道你們根本不敢嚐試,但我還是想問,誰願意和我一起?”

    蚊子C笑了,狂熱、癡迷,它想要這些,隨即都拋諸腦後,它飛走了,同蚊子A一起,恐怕永遠否定了自由花園世界、自己舊有的一切。

    於是兩個蚊子飛走了,留下蚊民默然的歎息,很快大家都四散而去,顧自己的生計去了。而蚊子C的故事才剛開始。

    “請問,我們怎樣鑽進那個紗窗呢?”

    “就鑽進去就可以了。”

    很簡單,再複雜的事物都離不開簡單的線條。隻是蚊子C沒想到大家一直都在恐懼的地方,原來也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地方,甚至紗窗都隻用“鑽”這樸實無華的動作。蚊子C和A隻差這一個紗窗而已,它充滿了勇氣。

    紗窗下邊角處有一個很大的缺口,年久失修,至少紗上麵粘的灰和鋼邊條的鏽花是這回事。蚊子A好像全然不在意後麵的小跟班,它什也沒說,很利索地穿過了那,進入了不可知的地域。蚊子C不敢好奇窗口左右沒見過的東西,它怕在走神之間便死無葬身之地,而蚊子A也已經進去了,動作很簡單,隻需要平複好心情,像往常一樣,“鑽”就好了。它甚至不敢睜看眼,實在是害怕,假如剛進去就碰上鋪天蓋地的蜻蜓和青蛙,又該如何應對。想得太多,現在想得太多了,剛剛在花園的時候怎沒想過。“嗡”地一聲,它鑽過去了,這不是振翅的動靜,是被自己嚇出了聲。

    “睜開眼睛吧,我真想不通,鑽一個破洞幹嘛還要閉上眼?”

    “而且在這兒飛行是有危險的,最好不要像剛才那樣兒發出聲音來。”

    “如果再發出來會怎樣?”

    “額,會死。”

    蚊子A真的很擅長嚇蚊,總是用簡短的語句來製造最恐怖的感覺。現在要做些什?它不知道,眼前有一條彎曲的隧道,風自四麵湧來,灌進自己的口器,沒有一點動靜,它沒有碰見過這種沒有聲響的狀況,恐怕這就是傳說中的安靜。這兒有些白色的牆壁,下邊有光滑到難以言喻的石板,頂頭則是不那光滑的木板,完全是矩形的構造。要怎形容這?它想了想,從它那顆空空如也的腦子隻能找到同上蚊相近的感覺,神奇之所!

    “你在發什呆?哦,你是第一次來,我忘了這事兒。”

    “現在按習慣來說,人都在門後麵的地方睡覺,其實是可以去吸血的,但是風險比晚上的大,我是從來不敢的。”

    “那現在應該做點什?”

    “等待。不,或許我可以趁著現在,帶你去找找在這兒生存的朋友們。”

    這兒還可以生存的嗎?難道它們自一出生就在這個地方,沒有自己的花園嗎?外麵的世界很奇妙,這完全顛覆了自己所有的看法和觀點。對於蚊子B來說也是這樣的,它在遇見蚊子C之前根本沒想過除吸血以外的事。蚊子A很熟練地帶著C直直飛向天花板那,有一處空缺,還沒來得及補上新的木板,在底下能看見些黑的水泥牆和裸露的線路,很多蚊子在這兒躲著。

    “蚊子A!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怎樣,完成你說的那個什……‘神奇繁瑣’的玩意兒了沒?”

    “已經完成了,並且我打算這次在這兒多待一陣,不是很想再回去了。”

    “也好,反正這兒不愁吃喝。嗯,你後麵那位是誰,它是你的親戚嗎?還是別的什關係。”

    蚊子C一直沒有說話,它忽然覺得A是一個很自立的蚊,在一片陌生環境交下這多朋友。

    “啊,它是和我一起的,第一次來這兒。”

    “哈哈,是這樣子啊,那還不錯,至少能活著找到這兒,算是有點天賦。”

    不理解這群蚊為什連生死這種事都可以開玩笑,看它們的樣兒不像是假笑,真是亡命徒。不過蚊子C沒想過,進了這,誰都會變成亡命徒,無一例外。

    接下來的事變得很簡單,所有蚊都在耐心等待。蚊子C很不適應這,什也沒有,隻能熬時間,它碰見了一直在搓手的蚊子B,看起來像個新人,很緊張的樣子。

    “你吸過血嗎?”

    “誰、我?哦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思考些事。我當然吸過血,不吸血就無法生存。”

    “可是你看起來非常緊張,它們說現在隻需要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沒必要這提前去準備什吧?”

    “什啊,我在想到了時機之後,我要進哪個門去吸血,隨後又怎出來回到這兒。不準備就無法生存。”

    這個蚊子好像很謹慎,就是隻會重複一個句式,怪蚊。蚊子B被打斷了思緒,索性棄之一旁,和眼前的新人打招呼。反正時間還很長,足夠了解一個蚊了,它們也確信自己交到了朋友。蚊子B在了解完一切後覺得不可思議,蚊子生來就是戰鬥,怎會有什自由花園世界,聽上去像是症。於是它們許諾好,下次行動要一同出發,有個幫手不是壞事。至於A在幹嘛,誰在意呢,大家都還沉浸在交朋友的新鮮感。

    天花板下麵的世界看起來是無序的。忽然到了某個時間,好像是有大事發生,人都打開了門在隧道走來走去,蚊子B說這是“長蛇走廊”,是冒險家們挑選獵物的聖地。人很多,幾乎可以說是密,蚊子C很少很少見過成群結隊的人在這小一片空間擠著,它準備去試試,搓了搓手,伺機而動。

    “你幹嘛,想要現在去吸血嗎?別這瘋狂,這樣送死毫無意義。”

    C不理解,但它還是安靜了下來。板下麵有一隻獨行的蚊子,它從牆底的縫隙處起飛,看來它準備試試“渾水摸人”。它很靈活,追著正在行進中的人,貼著他飛行。從腳脖到關節彎曲處,再飛到露出的長臂那兒。蚊子B和C注意到了那個獨行俠,C覺得它出手果斷,可B隻是輕蔑地笑了笑,沒有蚊子能在白天活著帶走吸來的血。C不信它的,一個悲觀主義者的看法。那個蚊子很迅捷,找準了自己要下口的地方,很肥嫩,看上去非常誘蚊,這下太解饞了,叮地一下,能想象到它會吸個大飽!

    那個人不再走了,左手不知道什時候已經懸在半空——這是反擊的前兆。C看在眼,它開始慌了,難道那個蚊子沒注意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嗎。蚊子很顯然沒那謹慎,還在那塊兒肉上待著,估計還想再看看自己的傑作——血液反應而鼓起的大包。這個傻子,要變成飽死鬼了。“啪”,人手落在那處肉上,它方才起振翅膀,直至手與肉粘在一起。他舉起手,把那團蚊子肉泥扣起來,丟到了地板,好像對這個生命的死不屑一顧。

    蚊子C接受不了,哪怕是一個陌生蚊的死,它把頭扭過一邊,盡力去忘掉剛剛的慘狀。B什也沒說,它還能說什呢,說蚊子還是別吸血了?隻能希望這個新人從中學到點兒有用的,這樣的話,那個冒失鬼的死還能起點兒它這一生為少有的作用。

    前夜。

    暮雲血海,山冷鳥還。景色非常美,熱氣也慢慢散去,人打開了燈,準備入夜了。蚊子C好像已經緩過來了,畢竟這是它第一回見過這種非正常死亡,太嚇蚊了。B告訴它機會快要到了,現在可以看心情在走廊飛一飛,C不太敢,可又執拗不過,於是兩隻蚊子悄悄地離開了。

    “你知道嗎,現在飛一飛,一來是喚醒身體機能,不至於僵硬,二來也是找找目標。”

    “我現在不太敢再去吸血了,代價很大,我承擔不起。”

    “嗨,這有什的,要怪就怪它自己,沒把握好時機,搞出這種事。好了,快看看你想嚐嚐什樣的味道?”

    人沒有白天那活動頻繁了,數量少了下來,不過還是有相當一部分還留在走廊。蚊子一般愛喝什樣的血?年輕點兒的最好,但是絕大部分時間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說別太矯情。B邊飛邊向C介紹著,幼兒是最棒的,多汁肥嫩,也沒有什抵抗力,不過在這兒基本沒見過幾次;老的沒什味道,不好吃,而且有的皮膚還很粗糙,一下兩下地,還真紮不進口器,但是抵抗能力也很差,能應急;在這兒絕大部分的都是年輕點兒的,不是很差,也有上佳的,都是看運氣,但是危險程度非常高,所以一定要謹慎。C聽它一下子講了這多,海量的知識快把它的腦子擠爆了,但是聽完它講的,隻覺得發饞,頓地感覺死亡的風險也不是不可以承擔。

    很快它們看中了一個人,那人行動起來看著明顯不如別的人,而且皮膚白皙,嫩得不行啊。假如不是B攔著,它真的已經撲上去了。

    “那我們什時候動口?”

    “耐心點兒好不好,咱們現在是在偵查,要行動也得等到熄了燈才行。”

    於是它們又隨著那個人兜了幾圈,看到他打算開走廊內的其中一扇門,它們就在門沿上麵落下,隻待熄燈。

    熄燈很快,有一人喊了什之後,從走廊頭走到尾,挨個把燈關掉,人們漸漸地靜默了。蚊子們開始活躍,就是現在了,趁著關門前飛進去找好落腳的地方。它倆就這樣輕輕鬆鬆地進去了,隨著門閂落定,它們也找好了落腳點——依舊是天花板上。C犯了個錯誤,剛進去時就迫不及待地爬到牆壁上,B很清楚這意味著什,因為白壁是最顯眼的地方,在那兒待著就隻能祈禱對手是個瞎了眼的人。還好B手腳靈活,把它拉走,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

    “謝謝你剛剛救了我一命,那我們接下來還需要等待嗎?”

    “不,接下來就需要釋放自己的天性了。”

    很快,房間的人一個又一個地倒在床上,有幾個甚至打起了鼾。B示意C做好準備,隨時出擊。它們聚精會神,隻待它們預定好的那個人徹底失去抵抗能力。沒有看錯人,他的確是個好目標,癱在床上一動不動,像是死屍。好得很,好在可以肆無忌憚地上手,很適合C這樣的新手初試。

    “你去試試吧,放手一搏,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C已蓄勢待發,指令下達後,沒有絲毫遲疑,旋即殺了過去,很迅速地找到落腳點——腳踝處交密的血管網。落腳,停振翅膀,活躍口器,最後檢查血管外皮薄厚,瞄準完畢,紮!B則選在了腳趾前的關節處,這兒也有可見的血管顯露著,雖說沒有C選的位置那樣富餘,但假設被吸血人反應了過來,至少在腳麵上相對安全。C用盡平生氣力,狠狠地吸血,一度感到快要昏厥過去,太刺激了!一時C隻覺精神活躍,難以言喻的快感,幾乎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這是上蚊在召喚我嗎?B已經早早收工了,很滿意,一連在那兒紮出四個粉紅小包來,它轉頭看向C,就知道這家夥上了頭。

    “喂,吸夠足量的血了嗎?怎你還在那發愣,快走吧!”

    C恍恍惚惚,隻覺天旋地轉,至於它什時候反應過來,那是後來的事了。

    “我們怎又回到天花板這了?怎天亮了?咱們什時候回來的?”

    B什都沒回答,這些問題都不重要,安全了、吃飽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在後來的幾天夜,B和C親密無間,配合默契,無一失手。謹慎的B負責察人辨貨,C則跟在其後,必要時配合其脫身。B甚至在這些日子悟出了門道:長相相近的人性格習性也大差不差;聲音較細者,他們的性情則大多溫和;體形肥碩的則一般不容易睡醒……等等之類的,這些不光是實踐所得來的,更多的是它自己在等待時冥想所得的瞬間靈感。C很相信身旁的這個蚊,它認定這是一代蚊傑,若是在自由花園世界,必定能躋身蚊聖序列。可惜那些蚊民了解不到外麵的世界,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在這的見聞遭遇。倘使蚊的一生也未冒險過,就算成聖又能如何呢,這一切都有意義嗎?總之兩個蚊胡思亂想,吸飽了血就是在等待中消磨時光,難免有那一那自覺生命真諦盡在其中。

    會戰。

    兵多將廣,口器鋒銳。是夜須有大動作,蚊子C已經算是經驗豐富的了,已安全飛行多夜,可以加入到行動序列中了。指揮官並非老將,在這長蛇走廊之地,盡是年輕力富者,它說過若是能活過十個長夜的蚊,必然是個懦夫。它決意發起一場前所未有的戰鬥,這是戰役,是大規模行動。原因很簡單,它和自己的同伴們恨急了那些人:他們忽然配給了神秘的武器,能夠把蚊子電成烤肉。前幾夜的分散覓食都很順利,可到了白天,有些分散在天花板外的黑瓷磚、門沿和白壁等處的蚊子,遭遇了人的反攻,死得毫無尊嚴可言。它眼冒出火,這不是一次簡單的生命活動,人類越界了。在親眼目睹了自己最好的搭檔被電具所困時,它試圖拯救這個昔日夥伴,不斷地發起騷擾,可這無濟於事,人已下定決心,於是那個可憐的蚊子在電網上被烤個焦熟。電網一直在冒藍白色閃光,那個搭檔連一聲都喊不出來,直到被烤成一團糊。它無法接受這一切,和其它許多有著同樣經曆的蚊子一樣,它們決定複仇。

    計劃敲定在今夜,指揮官將所有天花板上所有的蚊子集合好。並非所有蚊子想著複仇,它們有的隻是想參與一場前所未有的冒險罷了,但無論它們都帶著什樣的動機,隻要自願參與,那便決不帶一點成見,這也是它能做指揮官的原因之一。蚊子C因經驗豐富,被選進三梯隊——以輔助前麵的兩個梯隊完成吸血而後安全身退。第一梯隊是新蚊最多的那一組,它們沒什經曆能值得吹噓的,但起碼會飛、能吸血、知道逃命,這些就足夠了;第二梯隊則是些年紀稍長的,它們都懷著複仇的怒火,誓要人類付出代價,它們永不會忘自己的夥伴是如何慘死的;最後就是第三梯隊了,它們隻是些湊熱鬧的、想要冒險的和經驗十足的老手,留在最後的原因很簡單,假如前兩個梯隊失手,它們可以進行騷擾、佯攻以緩解壓力,並且不必擔心它們的肚子,就算沒有這次行動它們也照樣能吸飽。當然,三個梯隊隻能對付一個房間的人,畢竟天花板上的蚊子沒有那多的數量可以分出別的精力,所以這次行動定好了,目標隻有配備了電具的那個房間。

    指揮官安排完行動的大致情況後,就由它們各組隊去分布任務。C來到它的第三梯隊,真正的富有犧牲精神的預備隊。沒想到B也在這兒,難怪,它的謹慎能幫上大忙,而且沒什朋友——它對擇友也是很謹慎的。

    “你怎也參加這次行動了,你不是說自己最謹慎了嗎?”

    “總是謹慎也不好,年輕蚊還是得有點血性的,畢竟沒有血性就無法生存!”

    B永遠是那兩句,語言係統恐怕全都用去補充它的謹慎了。C幾乎沒話再找了,尷尬時有發生,隻是這一刻它有點忍受不了。

    “那…你知道咱們梯隊的指揮員是誰嗎?”

    “哦,你認識的。”

    C沒認識幾個蚊子,除過過去在自由花園世界的鄰居、和在長蛇走廊見過幾麵就死掉的、還有眼前的這位,他真的想不出來是誰。當然這也不是那重要了,這算是工作關係,沒必要認識工作上的同事,就算結識了也不一定長久嘛。於是它們索性不說話了。

    大戰之前是安靜的,極其異常地安靜。

    蚊子在等待,人類什也不知道,普普通通的一天。

    這天夜,外麵開始下雨了,甘霖能捎來點涼風,人類確信今晚能睡個好覺。蚊子也希望他們這想,睡得越香越好。這次人和蚊子想到一塊兒了,難得的和諧。

    “各梯隊注意,本次行動旨在針對曾殘忍殺害我們同胞的人類,它的電具害死了我的同伴,想必你們也有著同樣的痛苦回憶。”

    “但我還是希望大家,招子放亮點兒,可別死了!”

    這是戰前動員,因為指揮官察覺到了戰機所在,恐怕那個帶有電刑具的房間即將關門。這是它的天賦,也是這個天賦讓它活到今天。所有蚊子都埋低了頭,重心放前,前腳抵地,後腳支高,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再醒醒自己的口器和翅膀,不要出了亂子!”

    C不像剛來時那容易緊張了,它可太熟悉如何吸血了,不僅沒有像一梯隊的那樣不時振振翅,甚至悠閑地同B聊了起來。

    “喂,你現在在想什?”

    “我在想那個電刑具。”

    “想那個幹啥,就是個很變態的刑具罷了。”

    “我在想怎躲過那玩意兒而已。”

    “那你想出辦法了嗎?”

    “恐怕無解。”

    ……

    “好了好了,各梯隊打起精神來,聽我命令,準備出擊!”

    各蚊再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狀態,B和C也認真了起來,真的要出發了,要好好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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