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殷解憂百玉二人還來不及去多想長輩們的事情,京中忽然傳來訊息,兵變了。
是禦千。
這則消息,他們並不意外。
禦千來京之際就是早有準備,發展到今日也算正常。隻是訊息之中卻提及,兵變之後,皇宮之中的那位和姚蘭卻在動亂的同時一起失蹤了,如今下落不明,不知是被禦千擒住,還是怎樣,這卻是讓人有些頭疼。
自殷解憂暫時離任之後,京中的禁衛軍防衛一直是由原來的林帥副將擔任,林帥原本手中兵權一半部分由納蘭羽節製,另外一部分還未曾收歸到納蘭手中,而如今掌握在納蘭羽手中的兵權多數並不在京郊附近,禦千又是聯合越國公姚本清等人,突發發難,隻怕是以納蘭羽的機變也不太好應付。
諸葛宸細細聽完殷解憂所言,默了默,才道:“遲了十幾年,這變故卻還是發生了。”事實上,他以鎮魂早已算得江山社稷將有變故產生,創立無極殿之後,雖然名為江湖門派,但卻對朝堂之事亦有插手,就是為防變故,千防萬防,終究還是防不住。
殷解憂嗯了一聲,道:“禦千狼子野心,詭譎狠辣,不是好對付的主,我和百玉打算這便回京去。”
“嗯……”
“爹……可要隨我們一起去?”殷解憂頓了頓,道:“我今早剛收到消息,樓中有人在京郊附近的驛館看到娘出現過……”
“她去了京城?”
“應該是。”
諸葛宸怔了一下,悠悠歎了口氣,京城正逢動亂,阿盈……
“然之舅舅還在京中……”
殷解憂淡淡了一聲,下意識皺了下眉,梅太妃也在京中,還有謝博和烈炎他們……忽然之間,她發覺自己心中掛心的人和事如此之多,回想當初入京時候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有些恍然。
“何時啟程?”
“一個時辰之後。”
“唔……”諸葛宸淡淡應了一聲,站起身來,道:“一起吧。”
一個時辰,眨眼即過,三人還未啟程,明月山莊卻來了風塵仆仆的少年。
守門護衛辨別她身份之後,連忙將正欲離開的殷解憂幾人攔了下來。
殷解憂大步而來,還沒到門口,便聽到一聲咋咋呼呼的叫喊聲:“殷解憂殷解憂,救命啊——”隨著話音落,一個人影也撲了過來,直接扯住殷解憂的手臂就往山下走,“你肯定也收到消息了,那禦千真不是個好東西,居然把納蘭羽引了開在京城搞事情,還好納蘭羽早有先見之明,才沒能讓他得逞……”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川,兵變當夜,便受納蘭羽囑咐,獨自出城來尋殷解憂。
好在殷解憂雖然是在外麵,但是也恐殷王府有事找不到她,一直有和府中聯係,這才讓川直直找到了明月山莊來。
殷解憂一邊消化著川口中所述,一邊問道:“如今京城形勢如何?”
“什形勢?被圍了啦,還被斷了玉龍山水源,焚了糧倉,這沒水沒糧的肯定堅持不了幾,你別廢話了,趕緊走吧。”
殷解憂一怔,很快便明白川所言非虛,定然是納蘭羽怕傳了開去軍心渙散,所以一直將消息封鎖,居然也瞞過了陽極樓的探子。
川兀自道:“城就那幾萬兵,禦千可是帶了十萬鐵騎……嘖嘖,呼嘯而過就能把京城夷為平地。”
她絮絮叨叨的著,也不由分的拉了殷解憂就走,看到一旁百玉,也便順手拉扯過來,隻是卻被百玉很有技巧的躲了開,川鼻子便皺了皺,哼了一聲,也沒心情去糾纏誰,隻是注意到一副要同行模樣的諸葛宸的時候,愣了一愣,下意識的問道:“殷解憂,你何時認識了這一個神仙一樣的人?”
殷解憂這才恍然想起,川並沒見過諸葛宸,也不識得他,但此時顯然並非認親的時候,當即含糊的了聲我師父,幾人便啟程。
一路之上,不斷收到京城傳訊,還要隱藏行跡以防被禦千所布的羅地網探的行蹤,好在除了陽極樓,他們還有朝陽穀,朝陽穀為百一脈數百年經營的勢力,能力自然不在話下,更有專門而隱秘的路徑直通京郊鎮。
幾日之後,幾人便到了京郊鎮的朝陽穀據點,那是一個不大的打鐵鋪子,平素生意極好,老板人緣亦是極好,常往來貴客,幾人的到來半點也不紮眼。
簡單安頓之後,派去京中打探的人便回來了。
圍困之勢日益嚴峻,禦千雖未強攻,但城內已經是人心惶惶,整個京都是大乾最為繁華的城市,是政治經濟文化傳播和交流的中心,城中少也有十數萬人,但真正能守城的兵勇隻有五萬不到,且被斷了水糧,這兩日來,城中已有百姓買不到米糧,為此引起不的騷亂,還是納蘭羽出麵穩定軍心,才沒有將事情鬧得更大。
百玉隻聽了聽,沒話,心中卻是已有了打算。
隨風入夜,氣漸冷,鐵匠鋪後麵的院忽然傳來極其細微的開門聲,接著,一個人影在月色之下一閃,消失在了暗夜之中。幾個縱躍之後,那人影忽然停住,同時,有另外一條窈窕人影落在他的麵前,“怎,打算一人回去?”
來人正是殷解憂,二人心意相通,她又豈會不知道百玉在想些什?
百玉頗有些無奈,“既然來了,那便一起吧。”
二人身手奇高,又早擬定了入城的路線,即便是京都被圍成了鐵桶一般,依然無法阻擋二人腳步,一個時辰之後,兩人先後落到了京畿防衛營外。
京城不再是他們離開時候那般,空氣自由夜夜笙歌,而是氣氛緊張,蓄勢待發,隨時隨處都可見無比深沉,京畿防衛營是指揮這次守城的要地,更是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每個侍衛都著了鎧甲,手握長槍,腰配短劍,目不斜視,緊張戒備,即便是火焰跳動發出的噗呲聲,也能立即引來侍衛的查探。
自圍城那日起,納蘭羽吃住便都在此處。
聽完今日最後一封軍報,並回複相應的處置對策,納蘭羽深深吸了口氣。
皇帝莫名失蹤,京中大亂,全靠他一人力挽狂瀾,才沒有在第一時間便被禦千打的措手不及,但眼下情況依然不容樂觀,沉重防守軍務壓了下來,以及因為人心惶惶而引起的百姓騷亂,樁樁件件,隻要丁點處理不好,可能就會引發更大更嚴重的問題。而姚本清魏國公之流,更是唯恐下不亂,多番挑釁生事,若非身邊有得力的朋友相助,當真也是疲於應付。
納蘭羽略微鬆了口氣,看向一側認真看著京畿防衛地圖的謝博,道:“時辰不早了,今日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謝博沒有抬頭,隻道:“無妨。”
納蘭羽微微一笑,道:“今日我見了殷王府的管家非白,起無雙姑娘眼睛之事。”
謝博一頓,抬起頭來,眼眸之間,含著明顯的喜色,“真的?如何?”
“你不妨自己去看看。”
“好。”謝博喜形於色,罷,轉身就走,剛邁開步子,卻又回過身來,道:“我去去就好。”
納蘭羽嗯了一聲。
曉風師太亦被困在了京城,隻是曉風師太素來最是會謀算利益,此時對於謝博所作所為,是持觀望態度,但每日總會差人來請謝博回府,看來是並不想讓謝博介入太深,免得守城失敗,沒有回旋餘地吧?
納蘭羽自己從背負,職責所在,但謝博並非如此,所以不必和他一般將全服心思都撲到這,以免怠慢了別的事情。
垂了垂眼眸,納蘭羽看向另外一邊,正仔細查看近日京都各個藥局藥盞和醫館訊息的烈炎,亦是心有所感。
他原與烈炎並沒什深交,但此次京中發生如此大事,烈炎主動出手相幫,控製京中藥事,以免傳入流感疫情,卻為他解決了極大的問題,他一直覺得烈炎是個淡然超脫的性子,若非必要,極少理會世間俗務,今次這般幫他,倒是有點不符合烈炎的脾性,應該是為了……殷解憂吧?
他如是想著,卻很快斂了心神,“烈世子也早些回吧。”
烈炎放下手中手記,嗯了一聲,“今日諸事並無異常,明日早起我會過來。”
著,起身客氣行了禮,轉身而去。
出的帳篷,守帳護衛各自行禮,烈炎眸色淡然,唇角帶笑,邁步向前,卻忽然眼眸一眯,掃向了一個火把之後的黑暗處。他腳步站定,細細看了一會兒,心中卻升起了不的疑惑,怎會什都沒有?方才……那分明有些微的氣息浮動……
皺了皺眉,他隻當自己過度緊張,轉身出了營地。
暗處,殷解憂卻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再經過月闕那件事情之後,她目前還沒想好怎麵對烈炎。
百玉輕哼了一聲,頗有些酸意。
殷解憂無語,“我平素見師兄次數多了你要發酸,如今我躲著他你也要發酸,真不知道你到底怎才能不酸。”
百玉道:“怎樣都酸。”
殷解憂一滯,卻笑得眯起了眼,若這個男人不愛酸了,那自己豈不是要開始著急了?一回首,見百玉已經邁步走向營帳,忙隨了過去。
她沒有注意到,在無人的暗處,烈炎就立在那,眸光深深,含著幾許苦笑,果然,他的感覺沒有錯,真的是師妹……隻是,如今的師妹,和兩年前與他先後進京的師妹已經不一樣了,他們之間變得陌生,變得……需要躲避……
納蘭羽對於百玉的到來顯然十分意外,卻在見到百玉與離開京城時截然不同的樣貌時候由衷的開心起來,“你……百兄,你好了是不是!”
“嗯。”百玉輕輕應了一聲,道:“京中情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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