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陰霾需要掃？律所的工作隻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還有很多其他事要忙，至於恩姆，我還是沒興趣。”方狼看著吳輝愛的圓臉。

    ——這女人五官普普通通，膚色較深，跟漂亮無關，卻也不讓人討厭。隻是一開口吐字，就給出一種詐騙犯和傳銷員的感覺。

    “別急著拒絕，眼下我有一份有趣的活，”吳輝愛端了半杯紅酒，歪頭過來說，“近來城多了一批南亞人，他們信仰佛皇、行事囂張，被本市居民針對得不輕，我打聽到幾個南亞人在利茲文化館被騙光了錢，還被強迫抵押了貴重銀飾和典籍。但人家已經取得了隆友居住權，算是合法市民，我們得為他們代言。”

    “他們錢都花光了，拿什付代理費？”

    “他們還有其他同族啊，我們也可以從抵押物留出報酬，佛皇南亞人出身不凡，值得幫忙，方方，你懂印地語，由你去交涉再合適不過了，搞定他們，為多民族融合獻一份心。”

    “呃，你真有大局觀，狼某自愧不如，”方狼不願再聊，站起來，“我還不如跟建峰哥談談，到他家族企業幹法務呢，吭。”

    他走過去跟杜建峰碰杯，吳輝愛也跟著，恩姆律所的另外三個人在一旁打趣。

    方狼的厭煩之情體現在深陷的右眼窩和右下巴骨的抖動上，他本想斥吳輝愛別再吱吱歪歪，忽然意識到這身後的女人一個月前失去了父親，也是有些可憐的。

    “我了解你心失落，陰霾重的是你不是我，要掃除不愉快的情緒，一個方法是投入到你熱愛的事業，還有就是用希望的方式去懷念，記憶的愛，可以轉化成建設未來的動力，對嗎？”

    他說的很慢，每個字很重，像是長者或者老師在寬慰晚輩。

    “嗯嗯嗯，方方你真是個溫暖的男子，告訴我，應該怎鋪設希望的道路？論起別出心裁、實用有效的方法，還是方方最擅長。”

    吳輝愛靠過來，黑短發後撩，以手搓腮，眼睛閃著微紅。

    方狼明明還是懷有“被傳銷”的反感，倒也沒表現出來。

    他沒有看吳輝愛，隻迎著吊燈白芒，輕輕啟動下嘴唇：“難道不是你早有主意？我的希望，他的希望，她們的希望，都能比作互相取暖的薪柴，這樣，我可以跟你一塊散播一些善意，目標可以是那些南亞人。”

    “就說你跟我情投意合，總能想到一塊去！不過，南亞人對於我們來說就是錢而已，他們的希望我們不稀罕……”

    “不是稀罕，而是將卑微的希望轉化成精神動力，南亞人丟掉的自尊，我們幫他們撿回來，這無形中提高了我們對人生信念的把控力，是挑戰啊，所以，我要跟你一起琢磨，這樣，我把會麵地點選在第六感俱樂部，讓南亞人融進朋友們的交流氛圍，嗯……”

    “好好好！無比讚同和期待，方方你天才無敵，咱們搭伴幹事就是珠聯璧合，聽了你的思路，我一下子就心胸開闊了，棒極了方方，，明天晚上，我聯係俱樂部的朋友們，讓他們接待一下南亞人。南亞人那邊，肯定沒什問題，我已經拉攏了一個小頭目，叫弟邢忍，能確保他想得到我們幫助。”吳輝愛興奮地回答。

    方狼對自己的應答既詫異，又滿懷信心，他忽略了“珠聯璧合”一類的詞語，繼續安排說：“剛剛我們說話期間，我已經讓姐夫聯係了臧備、查理龍昂等發起人，到時你隻需要保持你心胸曠達的態勢，聽我吩咐做事就行。”

    “沒問題。”

    就這樣，第二天，號稱追求意誌進化的“藝術家”們已經有大半集聚在友情體育場內巷的第六感俱樂部——外表簡陋、內如迷宮且裝飾不俗。

    九位身著牡丹長袍的南亞人隨著吳輝愛進了廳，他們麵色蒼白、神情慌亂，凶神惡煞式的環顧左右。

    個別會員開始近前驅逐，方狼離開定力屏，轉身阻止了不友好的舉動，對南亞人說了幾句話後，對方的神態明顯輕鬆下來。

    南亞人甚至聽了建議、戴上了會員三耳帽，並試著用中文交流。

    吳輝愛小聲咕噥道：“他們怎突然這聽話了？你用了什魔法？”

    “我告訴他們，得失不在一時，必須付出一定金錢和汗水，從別人的肯定拿到尊嚴，我讓他們去居民圈作清潔、照顧孤寡老人。輝愛，你負責幫他們聯絡、準備工具，等他們搞好了服務，我們再談代理申訴的事。”方狼柔聲道。

    “好妙的計劃！”

    “現在，我們去試一下查理龍昂新製作的遊戲，叫吐露夢語，讓他們學著跟朋友們坦誠相待。”

    正準備進行“吐露夢語”遊戲的抽簽，方狼被台球屋門口的一個人吸引了目光。

    此人身材瘦長，正甩著三耳帽擦脖子，他揮手擺臂帶起來的灰塵，勾勒出一個個梯形金屬架的重疊影子。

    自焚者遺留的掛曆？！

    隻見這人主動靠了過來，開口一句“Hello”，然後是閩南口音：“狼外婆！原來你也在這這，你漏了好幾期聚會了。”

    方狼驚道：“師哥？楊甬偉！你不是在美洲嗎？”

    “我十天前回中華區了，為了一份遲來的愛。”

    身材瘦長、五官銳利、膚色很白的這位楊甬偉，正是東亞政法大學的優秀畢業生，比方狼高兩屆。

    原來，他本在美洲作培訓機構，現在回家鄉是為了回心轉意的前女友，當然順便在隆友市戒備部謀一份職位。

    兩人沒有聊太多過去，個人問題也一句話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