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年後——&l;/p&g;

    日月星辰，一如往昔。&l;/p&g;

    細細塵沙，乘著風，拂過幽幽長廊，掠過層層宮幃，悄然的躍過窗，落在和闐玉石雕砌的石板上。石板上，有月，有沙，有寂寂的長影。&l;/p&g;

    纖細的影，似禁不起荒地裡徹骨的寒風，微微輕顫著，那雙眸，停留在泛著銀光的玉石上。&l;/p&g;

    風，揚起了紗帳，吹動了她心上的一隅，勾起了亙古的記憶。如那數十盞的宮燈，禁不起風掠，晃動了嬴弱的苗火，再禁不得的，化成了一縷輕煙，隨著已滅的火光，空氣裡，摻雜了些許焦油的氣味。&l;/p&g;

    嗚咽的風聲，像是故鄉的笛音，也像心碎的悲鳴，低吟著，歌誦著，像極了昔日歡慶帝君生辰的下謀音律，又像是那遠去的故鄉人們的哀鳴。&l;/p&g;

    太鮮明了，這記憶。它就像大漠中突兀的綠洲，似真似幻，在滿室的月華裡，她似又見到昔日那深刻的影，身影，如昔。&l;/p&g;

    如月的鎧甲，熨貼在結實賁張的軀體上，蘊藏了足以撼動江山的力量。&l;/p&g;

    她愛的，卻是他那兩道如劍的眉，如星生輝的眼。&l;/p&g;

    他的眉，有著張狂與霸氣，黝黑的眸心似潭。她極愛看他的眼，其中盛著傲氣，更有著熱血男兒的豪情，他的唇畔，總噙著極淡的笑，低沈的嗓音，有著如酒般薰人的醉意。&l;/p&g;

    然，都過去了，就為了那突如其來戰爭。&l;/p&g;

    姝雁環視四周。奢華而冰涼，就像腳下的玉石，僅有的隻是潤澤，亳無人性的溫度。&l;/p&g;

    這兒曾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而今卻是疏離得陌生，曾有的殺戮明明真實的存在，而今看來卻像是場夢。沒有屍橫遍野的軀體，更沒有染紅了赤水的滔滔鮮血，也沒有那無助的哭泣。&l;/p&g;

    這兒隻留下她，獨活。&l;/p&g;

    姝雁抿著唇，想起了這昧藥草。麻木而不仁，氣血兩虛，像極了此時的自己。她何曾不知中皇將自己幽閉此處的用意？&l;/p&g;

    若非她有著與上蒼共同的言語，預知著國家的盛與衰，作物的興與傾，君王的良與昏，中皇豈會留下？因為如此，她有著似是而非的身份，成了中皇派遣駐守下都，掌管帝宮大卜的女官。&l;/p&g;

    在與地的隔閡裡，她連追隨族人而去的能力也無。看似空無一人的寢殿裡，儘是一雙雙唯恐她命喪的眼，盯得死緊。&l;/p&g;

    拂帳而起，玉足沾上了和闐玉砌成的石板，響起了清亮的鈴聲，她瞪著足踝上的銀鈴，眸裡有著嫌惡。不過瞬眼剎那，佇守門外的侍女們紛紛入內，空寂清冷的屋內有了些許人氣。&l;/p&g;

    「大卜？怎不安寢？」領首的召雲輕問，口吻謙恭而卑微，態度倨傲而怠慢。&l;/p&g;

    瞳眸鎖在召雲臉上，她深看著那張熟悉不過的麵容，唇畔勾了笑，帶著涼意，她如此費心的派遣為數眾多的婢女來到欽宮，不知情的無不讚嘆其大度雍容，善待故人，知情的莫不痛恨其心可誅。&l;/p&g;

    名為服侍，實為看守，南國消亡之後，中皇留下部份南國高官，不過為了成就他口中所謂的仁政與愛民。&l;/p&g;

    她知道，自己隻是一枚棋子，隻因她的身份。&l;/p&g;

    一如她預知了自己的戀人，會死在他的劍下，亦如她早知了家國將滅，卻始終無法對南帝吐實。她承認了自已的懦弱無能，然死去的帝君卻未曾責備過，僅以帶著鮮血的指，撫過她的頰，淡笑無語。&l;/p&g;

    那一刻，姝雁明白，他早已知曉一切。&l;/p&g;

    麵對姝雁的沈默，召雲纖手一揮，退去一幹婢女，帶走了溫暖的體溫與吐納，過大的寢殿再度落入了幽冷的空洞裡。&l;/p&g;

    「沒事，隻是作了夢。」姝雁輕笑，仍是看著召雲。&l;/p&g;

    「夢見什麼？」字字句句皆是心，召雲細看著，卻都窺不得她的喜怒。&l;/p&g;

    姝雁仰望，望進了窗外如刀的月。&l;/p&g;

    那尖銳若兵將手中的彎刀，同樣閃著銀光，清冷得讓人直打哆嗦。唯一不同的，是她可以藉著那似霧的月光，描繪出心中戀人的模樣，而那些兵將手中的彎刀，卻是帶走了無辜的生靈。&l;/p&g;

    「看出什麼了嗎？」召雲又問，似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麼，又似在挑釁她此時的無助狼狽，「今兒的月，很奇特，不是嗎？勾得像彎刀似的，就不知道妳看見的，是什麼模樣？」&l;/p&g;

    聞言，她慢慢回過臻首，看著笑意盈盈的召雲，緩緩跺至她麵前，口吻淡淡的，「我看見了許多，妳呢？」&l;/p&g;

    召雲望著那清麗如昔卻是詭笑森冷的容顏，足下的玉石透出了亙古千年，萬年玄冰般的寒意，隔著精緻的絲履，竄進足裡，竄進了四肢百骸，凍透了五臟六肺，經血脈絡，卻是一字也無。&l;/p&g;

    「召雲，告訴我，妳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悄然挪移，姝雁挽著她的纖臂，吐氣如蘭的，「我聽見了，有人在哭，哭著說，他的頭，不見了……找了幾十年，幾百年，仍是找不著……妳細聽聽？」&l;/p&g;

    纖頸僵直，召雲愣望著似笑非笑的姝雁，沒來由的恐懼似那撲朔迷離的魍魎，在已然空茫的腦海勾畫出吊詭莫名的氛圍，冷汗若雨，自秀美的額際滑落，延著頰，順著頸，濕透衣襟。&l;/p&g;

    冰涼的指尖輕覆在微顫的臉龐，姝雁不禁伸手捧著她的頰，含笑低問，「妳怎麼了？涼得很，怎麼一身汗？別是怕故人來找妳吧？」&l;/p&g;

    感受了她指間的涼意，召雲反覆深吸吐納，原有的驚恐隨著沙塵消弭，取而代之的，是輕蔑的笑音。&l;/p&g;

    「怕？就為了那不成氣候的主君？別忘了，現在是中皇的下，而妳，隻是苟延殘喘的螻蟻，更別談那早已作古，打入賊寇意圖叛變之流的蚩尤與刑。」&l;/p&g;

    「中皇的下？賊寇意圖叛變之流？」雪白的柔荑順著她的頰，滑至她圓潤的雙肩，化成了利爪，深深的，尖銳的，崁入了她的肌理，緊扣著她的血肉，嗓音仍是溫婉如歌，「再告訴我一次，誰是賊寇？」&l;/p&g;

    麵對那無形的憤怒，召雲僅是淡淡的，「勝者王，敗者寇，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六萬年了，中皇已然成地至正至高的君主，一統四海，萬民臣服歸心，唯的王理理。試想過往數萬年前，南王在位，這四海之內可曾有過如此昇平？姐姐，聽召雲一句勸，妳何苦還沈緬在南國舊夢裡？」&l;/p&g;

    勝者王？敗者寇？她心頭一絞，斂去了殘存的淡笑。&l;/p&g;

    召雲說的，自己豈有不知的？那接二連三的敗仗，摧殘了家園，焦融了土地，仁慈的南王不願人民飽受艱苦，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至遙遠陌生的南海之境，卻仍是逃不過戰火的逼迫，也因為如此，她失去了生生世世唯一摯愛的人。&l;/p&g;

    憶及過往，她收緊了掌心的力道，纖纖指尖更加深了力道，緊搯著召雲臂骨，一如藤蔓尋得了依附，貪婪的攀緊了巨樹，絲絲血水染紅了如雪的掌，浸透了紫色蘿衣。&l;/p&g;

    溫暖的血水，順著腕亦染紅了她的衣袖，像極了，故鄉遍地盛開的紅花。&l;/p&g;

    「地至正至高的君王？王道？理？」她笑了，極美，極豔，潛埋的妖氣隱隱染現，姝雁輕笑，「我會告訴妳，什麼叫做神，什麼叫做妖，什麼叫做獸。而究竟是誰，才是王道，理。」&l;/p&g;

    杏眸圓睜，翻掏體內的騷動，召雲不覺緊擰了眉心，扭曲了容顏。&l;/p&g;

    撕心裂肺的痛楚，沿著經血脈絡，直達四肢百骸，那纖細如蔥的指，似蔓。&l;/p&g;

    穿透了她的心，揪扯著她的肺，擰痛了血肉，似饗饜不足的獸，嗅得了血氣的芬芳，一步步的，戲弄著手中的獵物。&l;/p&g;

    櫻唇微顫，額上的汗更甚了，喉間格格亂響，她望著已然陌生的姝雁。&l;/p&g;

    溫婉的玉容有如足下的玉石般了無生息，宛若赤水的眸心掀起了巨濤，映著的，是自己慘憺蒼白的形貌。&l;/p&g;

    姝雁，向來不是如此殘酷的女人。她是風，是羽，是雲霞霧靄凝結而成的女體，生於赤水之畔，長於蒼蓊鬱林之間，在日月星辰的孕育裡，在地靈氣的雲夢間，長風秋雁，振翅高飛。&l;/p&g;

    她的聰慧靈動，連南王都為之一震。&l;/p&g;

    日昇，月落，星起，風揚，一如南王所料，她修煉成仙姬，擁有美麗如水的清靈，嬝娜如柳的纖細，在灑滿了銀光的大殿上卜筮起舞，似緞的青絲，閃著眩目的光芒，一如那秋雁展開的翼。&l;/p&g;

    沈沈的裡，有似盤的月，瀲瀲的水波上，有著泛紋的光，浸沐在一色皎白裡，她有著魄人的瑰麗。&l;/p&g;

    那是她記憶裡的姝雁，她欽羨的看著那日復一日的美好，卻也相同在煎蝕著逐漸灰敗的內心。&l;/p&g;

    「姝……姝雁……」召雲忍痛低喚，隻為喚起她些許的念顧。&l;/p&g;

    熟稔的嗓音，喚著她的名，卻喚不回過去的點點滴滴，殷紅的色澤，染滿了她的水袖，染了雪白的裙裾，也染了一片片光澤無暇的玉石。&l;/p&g;

    「妳的王，怎不來救妳？」姝雁挨近了她的耳畔，悄然低吟，伴著笑音，「自詡為上命定的人，怎忍心看著子民受苦？又怎忍心痛下殺手，誅殺了自己的手足？塗炭了無辜的生靈？」&l;/p&g;

    召雲無力閤上雙眼，一字一句的，「為下一統，總有兩難之時！南王之錯，錯在放任戰神應戰，刑之錯，錯在不該企圖為戰神平反，這一切，於中皇眼裡，均是謀反叛變之舉。」&l;/p&g;

    「同是南國人啊，」纖纖的指，揉捏著細細的血脈，清澈如水的眸，看不出嗔怒亦或悲哀，「妳怎捨得讓南國化成了虛無？」&l;/p&g;

    南國……輕拂林間的清洌，滔滔流水滋潤大地的故鄉，日昇正午，市集裡有著熙攘的人群，有著呼喊的叫賣，繁華又富足，安樂又美好的日子。耳畔似仍聽見那歡愉的歌聲，鼻間似仍嗅得五穀的芬芳。&l;/p&g;

    然，都過去了，過去了……召雲閤上了眼，乾啞的嗓音迸出無力的笑聲，「南國，又為我做過了什麼？」&l;/p&g;

    聞言，姝雁抿唇，眉心擰起了不解的質問，掌心不由得鬆了下來。&l;/p&g;

    「妳告訴我，南國，可曾為我做過什麼？」召雲猛吸了口氣，仍是氣喘噓噓的，「妳不是我，妳怎會懂得！在妳接受了眾人的敬仰，受到南王器重的同時，我是什麼？一個影子？一個的跟班？與眾神同受百姓仰望的妳，怎了解我似妖非妖，似獸非獸的痛苦？在南國，幾千年過去了，我永遠隻是一個人們口中成不了氣候的妖，妳永遠不知道始終跟隨著妳的腳步的我有多麼恨妳，就像南王，永遠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l;/p&g;

    嗓音，很輕，卻有著濃烈的顫抖，卻像是深鑿的刻痕，狠狠的刻在姝雁的心版上。&l;/p&g;

    若非她的點醒，隻怕自己永遠也想不透。&l;/p&g;

    自南國滅後，自己一直尋不得召雲的下落，心死之際，錯以為召雲亦成了一縷芳魂。直到自己被迫入了欽宮，才見到了故人。&l;/p&g;

    她凝望著眼前仙袂飄飄的召雲，似故人，卻又非故人。&l;/p&g;

    她並不是如自己所想像中，那單純，可人貼心的雀鳥，而是渴求貪婪，想飛昇成仙的妖魔，在得不到南王的垂青後，尋求了中皇庇護，有了完整的形貌。&l;/p&g;

    翠黛的眉，如花的容顏與纖巧的姿態，更是軒轅之國的執法者。&l;/p&g;

    執著著黃朝的律法，麵對過去的同為南國的子民，召雲更是不留情麵，那份殷實盡心，任誰都看得出，她真的是唯中皇是從，虔誠又謙卑，恭謹又忠誠。&l;/p&g;

    結結實實的反叛。&l;/p&g;

    「忘了告訴妳。」淺淺的，如花的笑意自唇畔漾起，顧不得著貫穿軀體的痛楚，她一步步的貼近姝雁傾身說道，「並不是所有南國人，都如妳這般忠心不貳。」&l;/p&g;

    巨大的石，投入了已然掀波的湖，血色自芳頰褪去，芳心隨之深沈，姝雁直視著她的瞳，幽黯的眸心透露了不解與疑惑。&l;/p&g;

    她說了什麼？還有誰？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還有什麼比召雲的背叛更讓自己心痛的？排山倒海的疑問湧至心口，姝雁怔了。&l;/p&g;

    麵對那張瞬時迷惑的容顏，召雲雙手一攀，瞬然抽出攀附肺腑的皓腕，飛濺的鮮血灑在兩人的頰上，衣上，像昔日殺戮殘破的戰場，通綠的玉板上，凝住了點點紅花。&l;/p&g;

    淌血的掌心懸了空，姝雁剎時回了神，冷冷淡道，「如妳這般背主叛國的人，有什麼話可信的？」&l;/p&g;

    「是嗎？」蘿衫濕透，一袖淡紫被鮮血染成了帶黑的陰霾，召雲仍是帶笑，「妳的純真太過，姝雁。」&l;/p&g;

    眸心膛大，她看著詭笑的召雲，混身不由得輕顫起來。喉間作痛，然麵上仍神情俱無。&l;/p&g;

    「妳以為，中皇是怎麼攻上羊頭山和郎公城？又怎麼輕易攻破了南麓和上扶的防線？如妳所想，蚩尤和刑是何等大將？有了他們，足以抵禦萬兵，為了南國，他們連命都可以不要，但別忘了，不是每個南國人都能像他們一樣視死如歸，也不是每個南國人甘心安於現狀！若沒有縝密的計劃與內應，中皇也攻不下南國！」言及此，召雲狂笑，「備受南王眷顧的妳，現下也隻能死守在這處欽宮裡，即便地老荒，妳怎麼個不情願，如今卻也是中皇的子民！這和我有什麼兩樣？姝雁，妳何其可悲！」&l;/p&g;

    字字句句宛若雷殛，那殘留的一絲餘力，在她的嘲諷下蕩然無存。閃舞網但，她怎可在如此的女子前俯首稱臣？怎能在如此的女子前，將自己的無助全然攤開？在堅時了近百年的時間裡，她從未忘記主君臨死前溫暖而諒解的目光，也未曾忘記刑的死，這漫長的年月裡，自己是如何渡過的？&l;/p&g;

    行屍走肉，連求死都不能。&l;/p&g;

    「妳說這些，有何意義？」嗓音幽遠，姝雁神色淡漠，「忠而罷，不忠也罷。就算南王已死，南國已滅，妳豈能去自己身為南國人的身份？妳能去自己所犯下的滔大罪？就算如今的妳手執黃朝律法，世人盲從，卻也洗不掉妳滿身罪孽的事實。」&l;/p&g;

    「那又如何？」召雲微微一笑，「人不為己，誅地滅。連上都允了這場戰爭，單憑蚩尤與刑就免了這場劫禍？姐姐真是好癡心。」&l;/p&g;

    召雲緩步輕移，行至姝雁跟前，眼梢帶笑，「中皇會留下妳的原因，妳我都明白。姐姐，別怪召雲沒把話挑明，妳如此冰雪聰明，該怎麼順著主子，就該怎麼順著。什麼該說該做，更用不著妹妹點醒妳。好歹過去，咱們也是姐妹相稱，別說妹妹不幫襯著姐姐。」&l;/p&g;

    語落，她輕哼轉身，方移了二三步，又回首淡笑，。「對了，召雲從不知道姐姐發起狠來，連人都敢殺，如此看來，姐姐過去可是假扮柔弱了？妹妹我可得心點，否則那丟了命，怎麼個死法都不知道。」&l;/p&g;

    姝雁僵直著頸項，看著那行出寢殿的身影，待門閤上，頓時跌坐在地，淚水滾落下來。&l;/p&g;

    召雲說的，究竟有幾分真假？&l;/p&g;

    真如她所言，以蚩尤與刑二人的威名與殺伐決斷，中皇不可能勢如破竹般的攻破南麓與朗公城，直搗南國之境，若非有人相助，上命定，南國如何能亡？&l;/p&g;

    胸口似是被掏了空，她直視著深沈的夜色，寒意襲上四肢百骸。&l;/p&g;

    南國人，滅了南國？月兒彎彎，彎似刀。&l;/p&g;

    這世上，還有誰真能信的？&l;/p&g;

    緩緩抬首，她似又看見那失了首級的魁梧身影。&l;/p&g;

    ===============================================================&l;/p&g;

    「宰女大人，妳真該懲治那個大卜女官。」侍女下召雲殘破帶血的蘿衫，口中哼道，「不是奴婢嘴碎，她那輕蔑的態度，真是枉費了大人您的用心良苦，也不細想想，若不是大人您慈悲，在中皇麵前為她說了多少好話，她還能舒舒服服的坐在欽宮裡，做著那份女官？依奴婢淺見，大人您若不好好懲治她，滅滅她的威風，誰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呢？」&l;/p&g;

    半似叨唸半似挑撥的字句，召雲僅是抿口不語，眸光落在那染得一片緋紅的衣袖，竟是無方才那擰心的痛楚，唯有的，隻有那如遊絲般的作疼。&l;/p&g;

    「哎呀！我還是命人請瘍醫令吧！傷口太深了，何況大人妳失血太多，臉色不好！萬一明日中皇召見，看著妳一臉蒼白，這可怎麼好？」侍女見那尤如碗大的傷口，鮮血仍緩緩泊出，急急的將手中的長衣摀住傷口，「來人，誰去傳……」。&l;/p&g;

    召雲淡道，「不妨事，用不著這麼大驚怪。將櫃子裡的傷藥拿來敷上就好，犯不著勞師動眾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造作什麼，一點事就像要翻騰鬧上一鬧。」&l;/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