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亮的火焰劈啪啦的舔舐著熏黑的壁爐。這是一間明顯有些年代的老舊客廳,深褐色的地板上淤積著厚厚的汙漬,看不出顏色的棉布沙發上還遺留著蒙蒙的灰塵和蛛絲,雖不是舒心的環境,但濃鬱的紅茶芳香與剛剛烘烤出爐的曲奇卻讓這間客廳平添出溫馨的氛圍,名為霍布斯的臃腫男人憊懶的躺進柔軟的沙發中,不出一會就傳出了愜意的鼻鼾聲。
高挑的男人皺眉瞟了眼身旁的同伴,無奈的歎了口氣歉意的看向坐在對麵的老者,“很抱歉,鄧布利多教授。霍布斯前段時間一直在處理一起狼人襲擊事件,所以……”
“沒關係,埃非亞斯。”老者和善的擺了擺手,“魔法部那邊我會給福吉部長致謝,你先帶霍布斯去樓上休息吧。”
“那就這樣……”埃非亞斯重重的抹了把臉,顯然也累得不輕,男子拿出魔杖指向身旁酣睡正濃的同伴,詭異的低喃流瀉而出:“ingardiu levisa。”
臃腫的身形忽然如同一片羽毛般緩緩浮了起來,埃非亞斯撐著倦意衝著老者點了點頭便輕揮魔杖,帶著同伴緩緩走上了閣樓……
“很有意思對吧~”老者忽然興致盎然的看向一直靜靜坐在對麵的白發青年,“雖然對於我們而言,已經是生活必須的能力,但每一個巫師的成長也並不輕鬆……就像艾達,在你的國家,她應該有別的名字吧?……”
“澤崎愛子。”金木清冷的聲線幽幽響起,被壁爐醺得滿是暖意的客廳陡然泛起一股寒意。
“澤崎……愛子……”出乎意料,雖然音調仍有些奇怪,但老人確實準確的讀出了這個名字,深邃的眼眸透過鏡片投向對麵的白發青年,鄧布利多接觸過許多麻瓜,但麵對魔法能夠如此安然鎮定,甚至是被突然綁架至此也看不出絲毫的焦慮,實話這樣的麻瓜還是第一個。
老者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魔杖,閑談一般開口問道:“那你知道澤崎到底去了哪?或者你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
“不知道。”白發青年抬起頭,深灰色的眼眸對上老者與動作毫不相符的銳利目光。金木知道自己的樣子必然已經讓對麵心思縝密的老者生疑,但與其偽裝成一個普通人倒不如表現出應有的謹慎和顧慮,特別是在現在這樣絕對的劣勢之下……
老人和緩的笑了笑,“其實,在魔法界出現失蹤的巫師並不多見,更何況是仍然在校的學生,但是在上個星期我們突然失去了艾達的蹤絲……”鄧布利多的目光緊緊盯著麵前的青年,“讓人疑惑的是她的名字卻並沒有從學校的名冊消失,突然失去魔力不太可能,一般情況下應該是被其它魔法刻意掩藏了。我們已經去過了她在日本的家,很可惜除了艾達自己的魔力波動沒有發現任何其它的魔法痕跡……你認為她會被誰帶走?”
鄧布利多耐心的解釋著其中的緣由,但卻沒有提及關於魔法界的猜測,老人心中隱約有著不好的預感,而這個預感如果切實的話,自己一直以來的計劃和努力可能都會受到不的影響……
況且艾達那個孩子……
半月形鏡片後的藍色眼眸略過一絲憂鬱,私心鄧布利多並不想那個孩子再受到什傷害……
畢竟過去發生在艾達身上的一切,或多或少都有一部分是自己的責任。
……
金木的腦海開始不受克製的迅速思考起來,這種情況青年並不是全然陌生,曾經跟隨ei執行任務期間就接觸過名為ruh seru的藥劑,那是會讓人立刻處於鎮靜催眠狀態並潛意識地口吐真言的拷問藥品,因為險些因此泄露了組織的情報,在之後的一段時間ei對於這方麵的訓練立刻排上了日程。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對自己做了什,但情況並沒有多大差異……
需要做的,隻是蒙蔽自己而已。
“我不會知道。”經過了幾分鍾的緘默,白發青年再次給予了毫無價值的回應。
鄧布利多挑了挑眉,老人多年的經驗能夠判斷出對方一定隱瞞了什……
在那棟充滿日式味道的居所,老者最後看到的記憶便是那個卷發女孩縮在牆角抽泣的身影,而對方嘴反複出現的,就是這個白發男孩的名字……
但是,對方的回應卻不是這回事。
“你知道艾達是巫師?”
“知道。”金木的回答讓老人斂眉深思起來,能夠控製自己避開重要記憶的能力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擁有的,即使是精通大腦封閉術的巫師在吐真劑的作用下也會被迫去回憶,而這個男孩……老者思量的目光幽幽偏移,最終停駐於客廳角落一個不起眼的石盆。
“那,我需要你幫一個忙。”老人抽出魔杖指向青年的額角,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鄧布利多的目光卻強硬異常,金木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默許了對方的行為。
泛著涼意的杖尖穩穩抵在額角,老者醇厚的聲線悠然傳入耳,“你還記得和艾達相遇的程意封閉的大腦再次不受克製的轉動起來,曾經與澤崎相遇的場景一個一個的浮出腦海,如果繼續下去的話,自己想要掩飾的一切必然會被全盤托出。
金木猛然閉緊雙眼!
腦海的畫麵漸漸模糊,然而貼在額角的杖尖卻好似一個黑洞,絲絲縷縷的撕扯著埋藏在深處的記憶,當冷汗點點沾濕了額前的碎發,已經泛著溫熱的杖尖終於緩緩離開……
青年疲憊的睜開眼側頭望去,詭異的銀色霧團糾結在木杖頂端,正泛著冷光不安定的翻滾著……
老人似乎在努力維持著那個霧團,一隻手下意識的虛托住杖尖一麵站起身迅速走向角落的黝黑石盆……
金木驚異的注視著對方將那團詭異的白霧投入石盆,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
“那是你的記憶。”老者回頭衝著滿臉驚愕的青年緩緩抬起手,“現在我們就去看看吧,這樣不定能讓你想□□什。”
白發青年的眼神終於浮現出洶湧的暗流,這個人察覺出了自己的掩飾,但對方卻不容許自己繼續隱藏……然而金木隱約覺得這個危險深沉的老者一旦知道了被掩藏的秘密必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蒼老的手掌仍然穩穩的停在半空中,但立於石盆旁的老邁身影卻滿眼是不容拒絕的決意……
……
就算麵臨絕境,也不要讓恐懼支配自己……
冷靜才是唯一的生機。
……
腦海忽然響起ei毫無感情的冰冷言語,在那個殘破空落的倉庫,男人就是如此一點一滴的灌輸著生存與殺戮的技術。
躁動的情緒忽然間平穩下來,微不可聞輕呼出一口氣,金木伸出蒼白的手掌反握住老者粗糙溫熱的掌心,隨著一陣驟然而起的拉扯,金木恍然間好似掉入了無底的深淵一般,四周隻有呼嘯而過迷蒙濃霧……
隨即在青年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密密麻麻穿著校服的身影忽然顯露眼前……
“砰”的一聲,金木終於摔倒在了地上。
耳邊嗡嗡的聲響陡然間清晰起來,這是教室?
白發青年緩緩站起身。
{……如果有什不熟悉的可以請教澤崎同學,剛好她也是從國外回來,你們可以相互照應。}
那是福田老師的聲音……
金木錯愕的發現,自己竟然站在教室的講台上,而下首淺栗色卷發的冷漠女孩正埋著頭恍若未覺的坐在位置上……
莫非,這就是……
“你想的沒有錯,金木,研。”沉穩的聲音忽然從身旁傳來,金木猛然扭頭望去,白色胡子的老者正將目光從下首的女孩移向自己。
“我喜歡這樣重溫自己的記憶……”老人輕點了下自己的額角,語氣熱絡而親切,“每次都會有不一樣的發現,相信你也是一樣的~”
“重溫……記憶?”
幹澀的話語艱難的溢出唇瓣,青年怔愣的看著一旁的老者但目光卻好似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周圍的景象忽然被迅速抽離,當金木再次回過神來自己與鄧布利多已經站在了教室外的走廊上,前方不遠處一個卷發女子正拽著記憶中的自己匆匆朝著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艾達要帶你去哪?”
“醫務室。”記憶的場景再次扭曲消失,似乎陷入了記憶中的斷層般兩人周身都是看不真切的濃重白霧,但隨著霧氣不斷的翻湧消失下一段回憶終歸會到來,然而無論是哪一段似乎都會牽扯到自己的秘密,如果到了那一步的話……
下意識的按壓住蒼白的指節,白發青年抿了抿唇眼底終於透出陰冷的殺意,礙事的芽必須被……
……
耀眼的豔陽突然刺痛了青年沉鬱的眼眸,不知何時周圍的濃霧已經消失不見,低頭適應光亮的金木隻能聽到周圍熙熙攘攘的談笑聲與鳥雀在枝頭脆亮的鳴叫……
“研君!”
爽朗的聲線忽然闖進耳,金木怔愣的抬頭望去,逐漸清晰的視線,一個戴著耳機的金發男孩正一臉熱切的朝著自己奔來。
那個人是……
……
一直站在旁邊的老人此刻卻陷入疑惑,一條陌生的明媚街巷取代了艾達所在的熱鬧校園,四處張望了一番明顯也未看到女孩的身影,鄧布利多挑了挑眉正想詢問身旁的青年,但老人側頭望去的瞬間卻忽然止住了話語……
一滴透明的液體正順著青年的臉頰輕輕滑落……
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微顫抖著,那對在老者看來一直沉鬱無光的眼眸此刻好似燃起了洶湧的火焰,灼烈得近乎瘋狂……
僵硬的麵龐浮起恍若無覺的虛幻笑容,金木緩緩舉起蒼白的手掌,隻等那個已然跑至近前的男孩像記憶那般,不管不顧的飛撲過來,然而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對方的那……
仿佛被吹散的迷霧……
周圍的一切再次如幻影般消逝殆盡。
呼嘯的風猛然卷起青年的衣擺,獵獵呼聲中自己似乎喊了誰的名字……
英……
英……
英……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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