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染荼蘼
“你就是法西斯!”我雖然怕他,但我覺得委屈。
江幽深的眼神帶著戲謔,再一次把三公分縮減一半。
一點,隻差一點,就能肌膚相親。
“嗯?”他唇齒間帶著很淡的薄荷氣,挑戰著我的意誌。
“你是法西斯!”我重複一遍,心打著鼓。
“既如此……”他輕微嗤笑:“一,半年不準進畫室;二,家教不用你過目,我幫你挑;三,那件西裝……”
我氣得牙癢癢,卻又不敢反駁。
法西斯三個字,已經是我對江最大的挑戰,再繼續,恐怕我盥洗室都出不了。
江,有本事你等我長大!
“你……”
“不服?”他似乎看出我的不甘心。
我抬了抬下巴,鼓足勇氣:“你總有一會比我先老,老了就會焉,焉了就會……
“會怎樣?”江視線往下,嘴角勾出一抹玩味,饒有耐心的樣子。
提了口氣,我很想,焉了就會死,比我先死。
但話到嘴邊,轉了個彎:“焉了就……就會讓我照顧你!你脾氣這怪,朋友肯定很少,現在這對我,就不怕老無所依嗎?”
“朋友少?”他眉梢挑起,聲音低了幾度,“老無所依?”
他的語氣聽不出息怒,我不敢再答,今晚,似乎我已經摸到了他的逆鱗。
江眉心往中間聚攏,直起身子,目光冷冽而決絕:“晚飯取消!”
完,他轉身出了盥洗室,留我一個人傻愣在麵。
不吃就不吃!
走出盥洗室,想回自己房間,路過衣帽間時,看到了那件被我弄得不堪入目的白西裝。
推門進去,頹敗地坐在凳子上,盯著它發呆。
其實我是很怕江的,平常跟他見麵的機會都不多,更別提在他麵前出今這一番話來,隻不過一想到半年不能進畫室,而且去不了學校,還得應付家教,控製情緒的閘口就壞了,讓委屈全部蜂擁而出,不受阻攔。
起身把白西裝取下來,重回了盥洗室。
油性顏料這東西塗在布料上根本就弄不掉,就算僥幸讓它淡一些,那也隻是淡下去,並不能完全清除幹淨。
江的衣服多到誇張,一年不帶重樣的,他為什獨獨對這件白西裝這上心。
從未見他穿過白色,他卻獨獨鍾愛它。
把白西裝扔進盥洗盆,洗衣液,漂白粉,手搓,扔洗衣機。
種種辦法折騰完之後,我拿著甩幹過後的白西裝一看,顏料汙漬沒少太多,整件衣服,皺了。
扔到盥洗盆,轉身就回了臥室。
從頭涼到了腳。
不是淡定,而是,害怕到極致,就呆了。
那晚,我沒有下樓,傭人阿姨也沒有上來叫我吃飯。
餓著肚子睡了一夜,依然做了那個夢。
真實到仿佛情景就發生在昨的夢。
但夢還未醒,我便被傭人白姨叫醒。
看了一眼牆上的鍾,竟然是還不到早上六點。
白姨滿臉擔憂:“姐,你怎能把先生的衣服扔到盥洗盆就走了,先生現在很生氣,你趕緊下樓去!”
心咯一瞬,印象中,我在這宅子住了這久,江從來沒有這早把我叫醒過。
看來這白西裝對他不是一般的重要,我哪想到,他叫我下去,卻是因為另一件事。
不敢怠慢,也不洗臉就趕緊下樓。
剛到樓梯口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果然,走到樓梯一半,便看到他坐在沙發上抽煙,背影孤傲。
連頭發絲兒都是冷冽的形狀。
“咳……”我清了清嗓子。
江沒有回頭,但開了口:“過來!”
我放在扶梯上的手頓了一下,現在才有些後怕。
最膽戰心驚的,其實不是事發當時的恐懼,而是後怕。
我緩緩過去,站定在江麵前。
“江先生!”我低著頭,心鑼鼓齊鳴。
“挑戰我?”江滅了煙,“蘼,這幾年,把你寵壞了?”
他的語氣並不溫怒,但這才是讓我不敢吭聲的原因。
“站過來!”
我嚇得肩膀一縮,眼淚奪眶而出,這才抬頭看他。
他臉上清冷,膚色不白,卻很健康。
“站過來!”他重複了一遍,這一遍,紮紮實實把我嚇得腿軟。
我屈膝,撲通一聲跪在地毯上:“江……江先生,我不會洗衣服。”
拳頭捏緊了,委屈湧上心頭。
跪下不到三分鍾,江把我拉起來,深不見底的黑眸盯住我,語氣平淡:“蘼,你父母兩時前,在監獄自盡死亡。”
這一巨石,在我心頭激起千層浪。 監獄……
自盡……
死亡……
父母!
……
我偏頭,心口一陣泛苦,繼而嗓子驟然幹疼。
“哦,哦好,我知道了。”再多一個字,恐怕我嗓子就要疼得壞掉。
江皺起眉,薄唇動了動,大概是我的表情讓他煩了,取了煙叼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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