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廠長辦事效率極高，堪稱雷厲風行，倆人上午談的話，下午，廠就下發了通知，搞起了民意調查。

    調查的主題，自然就是對自籌建房的看法，以車間為單位，逐層上報，職工醫院自然也不例外，科室主任挨個問話，問完後統計下來，最後匯總到院長那去，問話的內容，第一條便是，是否支持自籌建房，不支持的，說一下原因，支持的，則表達一下想要多大的房子，對屋內結構布局有什要求和看法，以及能接受多少價位。

    眾人還算積極配合，尤其是缺房的年輕人，那簡直是恨不得一吐為快，把這些年的憋屈焦慮都傾倒個幹淨才好。

    婦產科，王素麗也在問，宋紅果做完手術後，就被叫去了科室，除了她，還有韓雪和齊美淑，剛上任的李醫生昨晚值夜班，今天在家休息。

    “小宋，我剛才問了韓雪和齊醫生，你也說說自己的看法，讓你自己拿錢，請廠集中幫著蓋房，這事兒你願意不？”

    宋紅果點頭，“願意啊，這是好事兒……”

    王素麗還未回應，齊美淑接了這話頭過去，聲音冷幽幽的，透著股說不出來的意味，“讓你掏錢，還是好事兒？”

    宋紅果挑眉看向她，齊美淑剪了頭發，就是這年代很常見的那種短發，整個人顯得成熟了不少，也有了以往沒有的刻薄，這把殺豬刀，是時間還是婚姻啊？

    齊美淑被她看得莫名自慚形穢起來，“你看什？”

    宋紅果從容道，“看你新剪的發型，說實話，不太適合你。”

    忒顯老。

    “你……”

    宋紅果坐在這，也不是為和她吵架的，不等她嘰歪，就接上了剛才的話題，“我是掏錢了，但我也得了房子啊，還不用自己費心費力的去蓋，屆時直接拎包入住就行，這不是好事是什？”

    齊美淑冷笑道，“可咱廠的房子明明是可以免費分配的，為什還要再讓職工自己掏錢去買？那不是傻？”

    宋紅果淡淡的反問，“所以，你反對自籌建房了？”

    齊美淑撇開臉，跟宋紅果對視，總是讓她有種莫名的壓力，還有幾分無從遁形的狼狽，“我又缺房子住，我跟對象住在部隊的家屬大院，比咱廠住著可寬敞多了。”

    齊美淑避重就輕，宋紅果勾唇笑了笑，也懶得揭穿她，部隊大院的房子確實寬敞點，但邵波的父母和妹妹都在，好幾口人住在一塊，又能寬敞到哪兒去？再者，部隊大院離著縣城和公社都遠，周圍都是莊稼地，生活很不方便，除非是吃食堂，不然買菜買日常用品，都得到廠來才行。

    王素麗這時語氣複雜的問，“齊醫生，你剛才可不是這說的啊，所以，你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這種事兒，可不能左右不定。”

    齊美淑表情僵了下，幹巴巴的道，“我，我不缺房子，廠蓋不蓋的都跟我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會買……”

    王素麗皺起眉頭，“所以，你的態度就是模棱兩可、無所謂？”

    齊美淑其實是不同意，說白了，就是想從那些著急結婚卻沒房的人身上找優越感，他們越是沒地方住，她就越得意，所以，要是自籌建房的政策批下來，那她還有什優勢？但她也知道，這點小心思見不得人，是萬萬不能宣之於口的，所以在王素麗問時，她就故意模糊了態度，說的似是而非，進可攻退可守，誰想見了宋紅果，情緒沒控製住，倒是暴露了。

    就這直白的被王素麗說出來，齊美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卻隻能硬著頭皮道，“中立不行嗎？”

    王素麗擠出一抹笑，“，行，咋不行？咱廠言論自由，對這次建房的事兒，更是尊重每一位職工的意見，你想咋想就咋想，沒人管得了。”

    齊美淑，“……”

    王素麗說這話，心並沒有擠兌的意思，但攔不住齊美淑自己想多了，看她的臉色，就知道憋著氣呢，宋紅果不動聲色的翹了下嘴角，跟韓雪對視一眼，韓雪眼底也閃過幾分快意，顯見，齊美淑最近在科沒少作妖，惹到了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