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治和田沼意次等人在幕府中等候。
沒多長時間,隻聽得外邊一陣喧嘩,旋即便見西川安元帶著手持節杖的大明使者走了進來。
範廷祥身穿青袍,胸前繡著一隻活靈活現的白鷳,頭戴烏紗,清臒的臉上一片肅然,三尺長須看起來威風凜凜。
他手中的節杖更是表明了他使者的身份。
在一群德川家豢養的武士的簇擁下,範廷祥就這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幕府的節堂。
見到德川家治,卻並不下拜,隻是隨意的拱了拱手,算是見禮。
德川家治見此,雖有不滿,但卻也不會冒然發作,隻是微微點頭說道。
“上使有禮了!”
雖然使者對他的態度明顯怠慢。
但是,看在使者手上的節杖的份上,德川家治決定暫且忍了。
溫聲詢問道。
“吾便是德川幕府之主,當代幕府將軍德川家治,不知上使所來為何?”
範廷祥見此,冷著臉繼續詢問道。
“本官乃大明禮部員外郎範廷祥,今代表大明皇帝陛下出使倭國,不為別的,隻為問罪倭國。”
“我大明皇帝所冊封的琉球王尚溫,於琉球遇刺身亡,根據被抓獲的刺客交代,指使者為倭國薩摩藩之主,島津重豪。”
雖然島津重豪派出的刺客都是精銳武士,一個個的骨頭都很硬。
但在大明錦衣衛和東廠的大記憶恢複術的加持下,他們甚至是連自己小時候尿床和偷看鄰居洗澡的事情都給交代了個清楚。
指使者是島津重豪,這點是確信無疑的。
德川家治聞言,和一旁的田沼意次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神色。
果然如此啊!
鬧了半天,還真特是薩摩藩在搞事情啊……
範廷祥語罷,稍稍停頓一下,給了德川家治一個消化的時間,然後接著說道。
“皇帝陛下接到此噩耗,大怒,命本官出使倭國,要倭國方麵給我大明一個交代!”
“若倭國不能給我大明一個滿意的答複,則不免大動幹戈,刀兵四起,勿謂言之不預也!”
範廷祥為了給德川家治施加壓力,直接了當的提出了戰爭威脅。
德川家治聞言,心中憋屈,但卻是並沒有當即發泄出來,陪笑著開口說道。
“大明方麵怕是誤會了。”
“薩摩藩乃是外樣大名,類比一下,也就是曾經大唐末年之時,那些獨立的藩鎮。”
“我德川幕府對薩摩藩隻有名義上的統轄權,而無實際控製權。”
“行刺琉球王殿下之事,若非上使提起,本將軍現在還蒙在鼓呢。”
“此事乃是薩摩藩擅自行動,同我德川幕府,絕無半分關係。”
“還望上使明鑒!”
德川家治下意識的甩鍋。
刺殺大明親藩,這特都不是簡單的挑釁行為了,而是在打大明的臉。
大明如果想要繼續維持他天朝上國的威嚴,那這口氣就絕對咽不下去。
這是真有可能會發兵日本的。
德川家治可不想觸大明這個黴頭。
範廷祥聞言,繼續冷著臉說道。
“是真沒關係?還是德川幕府在有意甩鍋?”
“大明不知道什是外樣大名,大明隻知道薩摩藩是倭國的一員,而德川幕府是倭國的統治者。”
“刺殺我大明親藩的雖是薩摩藩,但德川幕府照樣也脫不開關係。”
在說這話的時候,範廷祥眼神逼視德川家治,話語中更滿是質問,可謂是相當的強勢。
德川家治聞言,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喜是因為在大明眼中,德川家是日本的統治者,能得到天朝上國的承認,即便不是官方書麵上的承認,而隻是口頭上的。
可這對德川家來說,也算是一件能讓人會心一笑的好事。
而憂的則是,島津重豪那狗日的是真該死啊!
他自己找死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把整個日本也給拖下水。
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不知道該怎應對,德川家治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田沼意次。
田沼意次見此,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望上使明鑒,刺殺大明親藩的事情,同我德川幕府確實沒有幹係。”
“但是,薩摩藩乃我德川幕府治下,卻又是不可辯駁的事實。”
“為此,我德川幕府願意向大明做出賠償,以求大明寬恕。”
田沼意次知道,大明那邊不可能真的不知道德川家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
大明那邊如果不知道這一點的話,來訪江戶的就不是代表皇帝而來的使者了,而直接會是“上國天兵”了。
也正因為摸清楚了這一點,是故田沼意次並沒有繼續同使者在刺殺之事究竟和德川幕府有沒有關係的事情上多做糾纏。
而是直接表明,雖然這事情和德川幕府沒有關係,但德川幕府願意做出賠償,希望息事寧人。
大明要是咽不下這口氣,那找薩摩藩去,他們德川幕府保證不摻和。
範廷祥見此,表情依舊不變的說道。
“或許刺殺之事當真和德川幕府沒有關係,但是,口說無憑。”
“德川幕府必須得拿得出證據來證明這一點,本官才能給陛下一個交代。”
德川家治詢問道。
“大明想要什證據?”
範廷祥見此,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開口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德川幕府需要發兵協助大明共同征討薩摩藩的叛逆。”
“隻要德川幕府答應這一點,自然可以證明德川幕府同行刺之事無關。”
德川家治聞言,整個人都懵了。
在他看來,大明所要的賠償,無非也就是一些金銀錢財之類的。
可以接受!
但他是真沒想到,大明那邊竟然要求德川幕府發兵協助大明征討薩摩藩。
特的,這事情不能做啊!
德川幕府統治日本靠的是什?
一為德川家的兵強馬壯,這是基礎中的基礎,無可辯駁。
若非德川家的實力最強,能壓服各大名,那各大名憑什認可德川家的統治?
二為德川家找好了旗幟。
尊王攘夷的旗幟一打,德川家便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眾大名即使不服,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而在這兩個因素之中,第一個固然重要,但第二個也是不遜色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