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己還有這種感情，可能是因為自己也有人類的外貌吧。她輕輕拭去草葉上的眼淚。

    “我已經決定了，我想做一個普通人。”

    無論在哪都行。

    月行雲感受到了她的決意，但那卻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將幾乎沒離過身的單肩包隨手扔到地上，麵有他加入某個組織時得到的戰利品照片若幹，失實的照片一張，還有名冊，還有盛櫟齊茗給他的資料——雖然遺失了一部分。雖然才來幾，卻收獲了那多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他的作案工具若幹，另外還有一疊文件，其中一張如此寫到。

    …………

    牧葉蓧莧，女，15歲。其母支崎帛瞿，其父鼓審集邦。

    01年，鼓審支崎相遇，而後兩人結婚，並於現霧淩朝聽區定居，第二年7月5日牧葉出生。

    09年，牧葉七歲時其母去世，從此其父居於霧淩第一醫院不再回家，而後6年內，鼓審家族與支崎家族176人除牧葉蓧莧與其父外全員失蹤，現已有5人依法作死亡處理。

    15年，因身世流言，牧葉完全被當成了不存在的人。

    16年10月，牧葉移居高瑜區。

    17年月1日將入學私立高瑜中學。

    牧葉蓧莧所有親屬與好友情況見附頁。

    …………

    月行雲右手從褲包掏出一把石子，一顆一顆地確認著，然而心不在此。

    來霧淩前闐祁給他的文件，他早已熟記於心。他的任務隻是了解牧葉蓧莧這個人，然而關於牧葉蓧莧的底細，他全都知道，包括闐祁所不知道的。

    牧葉蓧莧為什姓牧葉，牧葉蓧莧的身世來曆，他都了解。她所痛苦的事情，她所害怕的事情，她所期盼的事情，她所開心的事情，他大概也能猜出來。還有圍繞牧葉蓧莧的紛爭，霧淩麵臨的危機，他也能知曉一些。

    但是，牧葉蓧莧怎樣他一點興趣都沒，任務也都可以完全無視。然而，他卻不能放任她不管，不能讓她隨性地跑到其他地方。

    至少這一年，他需要在霧淩度過。他想在霧淩平平靜靜地度過，即使成窩在家裝模作樣地玩遊戲也好，偶爾去學校尋找被藏起來的照片也好，去某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修行也好——可能在霧淩找到那一個地方要花很多時間。總之，他不想被那種無聊的、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擾到。

    所以……

    他向著牧葉踏出了一步，越過了那條線，頓時，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霧淩湖畔的空氣好似凝固，四野寂靜無聲。

    某種事物，悄然出現。

    四周仿佛開始彌漫著夜的碎片，本應冬意未完全消失殆盡的環境中，突然顯得燥熱了起來，然而牧葉蓧莧卻像完全沒感覺到異常，也許異常的僅僅是他吧！

    他右手朝身體左後方度的方向伸出，攤開手掌，在不知名力量的推動下，一顆石子以極高的速度平行於地麵飛了出去。

    “你想做一個普通人？並不，如果你僅僅想做一個普通人，那你為什會羨慕著盛櫟齊茗？你所希望的明顯不是那個，你想要的是作為一個人所能擁有附加物，然而那些附加卻因為沒有普通人的框架變得很容易失去。你害怕姬鈴糸楠與築禹窈茜出你的過去，怕因此讓你現在的附加物失去，暴露出你的特別，不是嗎？”

    傳達不到的話語。

    石子的運行軌跡中，出現了某個不應屬於人世的存在。有著人的輪廓，卻明顯比人更高大。融於夜色之中，仿佛由夜的碎片拚湊而成，亦或相反。

    石子穿過那個輪廓的腹部，不知落到何處。

    仿佛什也沒發生……當然不是那樣。

    以石子穿過的地方為中心，輪廓的腹部漸漸分解成夜的碎片，隨風湮滅，形成了一個駭人的正圓空洞。

    他看了看那個空洞，好像什也沒看到。稍遠處，一朵還未盛開的蘭花被折斷。

    他繼續邁近，忍著痛楚。

    “然而你的那份特別其實也隻是別人給你的附加，你真正的特別之處其實是更純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