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
剛剛進入秋季的A市還被秋老虎纏著,恰好又是下午,正是熱的黏膩的時候。
“喂,錢進,奶茶店來否?”廖常青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坐在奶茶店的落地窗前,一手抓著電話,一手擺弄著桌上剛點的森林莓果,接著她猛地吸了一大口,直到果香的清甜和冰塊的涼意,從口腔一路滑到胃部,廖常青才感覺自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爽!
可是一想到後麵還要回去,她又開始煩躁起來,連帶著剛剛飲料帶給她的快樂都消失不見。
啊啊啊啊,煩死了。
廖常青心煩氣躁,有些走神,也沒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到底說了些什,隻是順便應了兩句:
“啊?哦,嗯嗯。”說完便聽到電話中傳出嘟嘟嘟的斷線聲。
嘖,臭小子,現在都敢掛她電話了。
她和錢進認識差不多有9年,她剛上一年級被媽媽牽著去報名時,她看見了同樣被媽媽牽著的錢進,那時候她便想著:“這個小娃娃長的真可愛,好想去捏捏他的臉。”
雖然彼時她也是個小不點,卻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在大人眼皮子底下的時候,就裝作一副正兒八經,私下卻這逗逗貓,那摸摸狗,時不時地還要闖出一些禍。或許是她裝的太像了,幾乎所有的大人都被她這幅純良無害的外表騙了,沒人會覺得那些事是她做的。這樣算起來,她“兩麵三刀”也是從小就有的。
廖常青有些汗顏,慚愧慚愧。
奶茶店的門被猛地推開,廖常青的思緒被打斷,她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見錢進白皙的臉上掛著幾滴晶瑩的汗珠,臉頰也是紅撲撲的,一看就是才趕過來。
廖常青笑著朝錢進揮了揮手,示意她在這,就算她不這樣做,錢進用腳指頭想也會知道她坐在哪。
他熟練地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拿起一旁沒有被動過的果茶,喝了一大口,整個動作一氣成,像是做過千百次一樣。喝完,他才皺著眉對著廖常青說:
“你怎逃課了?”
錢進秀氣的兩道眉毛微微蹙起,他眼睛濕漉漉的,這樣看著她談不上什壓迫感,隻是讓廖常青覺得他好可愛,好想摸摸他的頭,可是上次把他摸生氣就已經答應過他,不會再摸他頭。
哎。
廖常青撐著頭,對錢進說到:
“你不懂,這是我高中的小目標。”
她想了想又補充到:
“而且我沒逃,我是光明正大拿著假條走出校門的。”
“……”
錢進無語,原以為她隻是說著玩玩,沒想到她是真把逃課當KPI了。
“那你也不用一開學就逃吧。”
她也不知道為什,自從知道他們倆沒在一所高中後就一直悶悶不樂。今天她的學校剛開學,坐在教室,向右一看,看到不是他之後,才意識到他已經不是她的同桌了。
從小到大,她隻要一轉頭就能看見他,隻要是能自己選座位,他就一定會是她的同桌,有她在的地方也一定會有他。小學她拉著他跟她一起去學豎笛,就連初中那個正是好麵子的時候,他也在的她軟磨硬泡下,也會陪她去參加校體操隊,她從來沒想過他們會分開……
“青青,你今天怎老是走神?”
錢進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拉回了她的思緒。
“錢進,你當時為什不跟我選一所高中?”廖常青皺著眉,直截了當地問道。
她是真不明白,明明從小就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她以為在他的心中,他一定會選她的,可是沒想到他最後選擇了一所更好的學校。
錢進聽到這句話後,明顯有些失落,他的視線下落,沒過一會,又重新抬起,對廖常青笑道:
“沒關係,就算不在一所高中,我們也是最好的朋友。”
要不說還得是錢進呢。
隻是花了一個下午,錢進就讓廖常青重新開心起來,也忘記了之前的煩悶,兩人約定好,隻要一有時間就在微信上聊天,分享彼此的生活,絕不讓距離衝淡他們之間的感情。
分開的感傷也就此被衝淡。
時間慢慢往前推移,不知不覺間也到了快要放寒假的時候。
晚自習快要結束時。
廖常青照常收拾書包,準備回家,班上嘰嘰喳喳地突然響起說話聲,還有幾個同學往窗戶那走,向教學樓底下看去:
“真的下雨了,你拿傘沒有啊?”
“拿了,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
各種人聲交雜在一起,對於廖常青來說,都不算熟悉,她也沒有在意自顧自地下樓。
下樓後,廖常青才感覺冷,雨絲夾著風斜斜地向她襲來,涼意順著袖口和衣服下擺直往鑽,凍得指尖發涼。
她拿出書包的傘,正準備打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廖常青,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嗎?我沒拿傘。”
她回頭,看見她的後桌高海,撓著頭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身邊,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廖常青抿了一下嘴,一言不發地將手中的傘遞給高海,高海喜出望外,立馬接過,殷勤地打開傘,回頭正想叫廖常青快進來,卻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足足能塞下一個雞蛋。
隻見廖常青麵無表情地從包又掏出一把傘。
……
不是,誰家好人出門拿兩把傘啊!
高海在心中咆哮著。
廖常青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將傘抖開,對著高海說:
“沒事,那把傘先借給你,你後麵還我就行。”
看著高海不可置信的表情,廖常青還特地對著高海點了點頭,表示千真萬確,不用感謝她。
她也不管在風中石化的高海,正要走,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廖常青又揉了揉眼睛,她懷疑是她看錯了,可是她看見傘沿一寸寸抬高,露出她熟悉的下顎、嘴巴、鼻子,最後是眼睛,他眼睛含著笑,彎彎的,像一輪月牙。
接著,她聽到他喊她:
“青青。”
是錢進!
他怎來了!
廖常青頓時喜出望外,她立馬向他衝過去,跑了兩步,又跑回來,停在高海身邊,將另一把傘也塞到他手,一臉真誠地胡說八道說:
“再給你一把,別淋著。”
高海:???
廖常青說完就重新朝錢進跑過去,理所當然地鑽到他的傘下,錢進也自然地將傘向她那邊偏移。
“你怎來了呀?”
“我們學校今天停電,提前下課,就想來看看你。”
“那遠,你跑來幹什!”
廖常青驚呼,眼中卻是掩藏不住驚喜。
……
他們漸漸走遠,交談聲也被風吹散。
漆黑的雨夜,隻留下高海一個人淩亂在風中。
第二天。
廖常青一進教室就感覺教室中所有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部集中到她身上,她忍住這種怪異的感覺,強裝鎮定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放書包的時候,陳落瞟她一眼;她拿出筆袋時,陳落瞟她一眼;她拿出課本時,陳落又瞟她一眼。
廖常青忍無可忍,她轉身對著陳落道:
“有什就直說,你一個勁地盯著我看什。”
陳落聽了,像是做賊一樣左顧右盼,確定沒人看過來才湊到廖常青耳邊:
“常青,你,你真的談戀愛了?”
陳落這句話一說完,以她們倆為中心,方圓幾公的同學都不動聲色豎起耳朵,像她們靠近,畢竟誰不愛聽八卦啊。
“誰跟你說的?”
廖常青頓時心中一緊,像是被人發現了什不得了的秘密一樣。
陳落看著廖常青有些嚴肅的表情,有些尷尬,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廖常青後麵的高海,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此刻的高海心中無限隻草泥馬奔過:
問我的也是你們,賣我的也是你們!
隻有我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廖常青剜了一眼高海,後者攤了攤手,表示很委屈。
也是這一眼,讓廖常青嚇了一跳,差點從凳子上彈起來了。
隻見偌大的教室安靜異常,大家都裝模做樣地各自做各自的事,看起來毫無異常,可是如果耳朵可以伸長的話,他們的耳朵就已經貼到她嘴上了……
愛吃瓜這件事到底是怎做到全中國都統一的啊!
同學們還不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的確,如果他們的頭不齊刷刷的往她這邊傾的話,她也不會發現的。
【死亡微笑】
廖常青剛剛的緊張完全被此刻的無語覆蓋,她額頭上青筋直跳,卻還是壓著脾氣,一字一句地說:
“我沒有談戀愛,那是我的好朋友。”
一說到這個陳落就來勁了,她揶揄道:
“好朋友?好朋友大晚上下雨還來接你回家。”
斜後方的石雅萱一聽也來勁了:
“對啊對啊,我看他長得白白淨淨的,還不錯哦。”
本來廖常青並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可是她們這一揶揄,曖昧的粉紅泡泡四散開來,她的臉上頓時有些燙。
青春期單純的好感,經過朋友們的起哄後,就變了一番滋味,原本的友誼也就逐漸曖昧起來,變得不清不楚。
要是在以前的話,廖常青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解釋,可是現在,她也有點摸不清楚,她對錢進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上課鈴打斷,又回歸到正常有序的上課節奏,隻是石雅萱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廖常青的心湖泛起層層波瀾,久久不能平息。
一整節數學課,任老師在講台上講的如何激情四射,廖常青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當然這也不該是她上課不聽講的理由。
但是,
或許,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廖常青從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乖女,雖然她給大家的印象都是這個,但那也隻是因為她懶得與他們交際,就像她習慣帶兩把傘一樣,她不太想與不相幹的人有什交集。所以她並沒有因為意識到她的感情,而像大部分女孩子那樣感到羞澀和尷尬,她隻是有些恍然大悟,原來她竟然是喜歡錢進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知道錢進沒和她選一所學校那生氣。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