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道：“好。”

    祠堂厚重的木門“嘔啊”一聲關上，但這竟都蓋不過桃之蓁的哀嚎：“啊——！啊——！嗷——！嗷——！阿姐，阿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啊——啊——！嗷——嗷——！”

    之後，是大當家的聲：“在這呆著，哪都不許去！”

    大當家快步來到我的廂房，麵色平緩許多，她謹慎地掩住門簾，又狠狠瞪了一眼之蓁。忽地，她行著叩禮道：“不才，拜謝巫女殿下。”

    “大當家請起。我...”我不知作何解釋，隻得生硬地扶她起來。

    她卻執拗不肯，又道：“日前殿下舍命救我弟兄，原已不知如何回報。現今又知舍弟惹下如此罪孽，殿下非但不計其過，反贈其金器解困。在下無以為報，若殿下日後有事相求，在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驅魔，為職責所在，本不必言謝。至於令弟，我知他生性純良，乃無心之失。況且，我毫發未損，又何必難為於他。”大當家聽罷，這才緩緩起身。長舒一氣，緩緩而道：“在下有不情之請，還望殿下成全。”

    我：“但說無妨。”

    “請殿下...”似是話語艱難，她躊躇一會，才艱難說道，“莫在人前輕易使用‘窺靈’。”

    “你...”我驚訝道，“識得窺靈？”

    她：“先母...先母因修習窺靈，亡故。”

    我思索一番，答道：“是在下學藝不精，煩惹大當家擔憂。但職責如此，我...”

    “殿下誤會，非是此意。”她搖了搖頭，“那日刺殺你的黑衣者，是掠影閣首席刺客，黑翎。先母，亡於他手。”

    我震驚道：“什？”她知道掠影閣？還知道那個人？

    “事已至此，請殿下容我如實相告。”言罷，她屏息物隱，獻出右手，靈隱在手上開出一朵桃花。

    獻靈？

    窺靈可知靈之真體。若要窺靈，一則降服對方，二則對方獻靈。窺靈者手握對方靈脈，若起歹意，對方實難保命。

    我接過大當家的靈花，靜聽她的敘言：“先父亡故早矣，先母拉扯家中姐弟三人，實屬不易。而後，先母拜京兆府掌事姑姑一職，薪俸豐厚，家中方可營生。但我一直不明，為何僅為掌事姑姑，卻有薪俸豐厚如此。後來我才知曉，巫女高氏，不過一具傀儡。真正行巫淨魔之人，為先母。巫女習得‘窺靈’，便是入魔之兆。”

    我：“‘窺靈’，是入魔征兆？”

    她：“權貴世家，求位爭榮卻愛女心切。‘窺靈’是否為入魔征兆，我並不知曉。或許，唯有亡者，才能守住秘密。”

    聞此言，我心下卻更為擔憂。適才庭院中無意窺靈，探尋得知，大當家先母並非亡於刺殺，而是魔氣。權貴意圖掩人耳目不假，否則便不會派出殺手，可為何不永絕後患，留下了桃家三姊弟？我習得“窺靈”以來，心神不定，夢魘纏身。“窺靈”入魔，倒也並非全然空穴來風。又或者，幕後之人在一盤大棋，企圖借無辜人之口，暗示我什。

    “不佞，”我鄭重拜謝道，“謝大當家實言相告。”

    寬袍落至肘部，現出腕間的石榴串。

    大當家驚異道：“殿下何來此物？”

    我謹慎道：“旁人奉贈，不曾留意是從何來。”

    大當家慌拜禮道：“實不相瞞，此物為先母遺物，樣式稀有，且其紋理刻有亡母之名。先前，母親攜此物入宴都，回來時，竟一蹶不振，終日坐於庭院中。珠串自那時起也不見蹤跡。若殿下願予，在下必不吝價。”

    我細細觀摩珠子的紋理，果然鐫刻有“芳菲”二字。便道：“實非有意為難，然此物先時為魔物所附著。若未察明其理，恐誤傷於人。大當家相助之恩，在下必定不遺餘力，早日奉還。”

    “殿下縝密，是在下魯莽。”大當家長歎一氣，“三年來，夜間酒魔橫行，近日方得安生。又有鸞疫現世，家中即便成婚，恐遭客官嫌惡，也未敢宣揚。我為江湖行客，刀口舔血，從未敢知明日如何。若他日不測，可否煩請殿下代吾送予舍弟...”

    砰——

    門突然被撞開，桃之蓁形色慌張地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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