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地望向他,小心翼翼問道:“這是掠影閣命你殺我的原因嗎?”
“掠影閣還不配命令我。”他的語氣中充滿著不屑。隨後又鄭重道,“我在找一樣東西,需要窺靈之術。”
我:“是什?”
他:“記憶。”
我:“記憶?”
他:“嗯,我的記憶。”
是了,記憶。我一直不知,人如何拋卻過往與羈絆,甘心俯首於陰影之中,成為他人的爪牙。此刻我心下明朗,又添幾分悲涼。卻見他屏蔽物隱,手中開出一株韋陀。
獻靈?
我震驚道:“你,相信我?”
他堅定道:“我相信。”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少年,他同我一般大,卻不知獨自承受著怎樣的黑暗。他與我不過幾麵之緣,卻篤定地相信我。就好像,好像我也沒來由地信任他。我不知這份情愫從何而來,但我知道這並非來自巫女的隱能,而是我的直覺。如果我所為,能讓你獲得一縷微光,那我願傾盡所能。
我珍重接過他的靈花。
“浮華”,窺靈!
我竭力探尋,但他的記憶像被刻意抹去,隻剩一層灰色的陰霾。我不甘地深入探去,卻仍毫無所獲。
我:“我...很抱歉。”
“無妨,掠影閣秘術詭譎,我本就不報希望。”話雖如此,但我分明捕到他稍縱即逝的失落。又見他眉頭緊蹙,似有疑慮。他問道:“嗯...你是不是認識我?”
他,也有此感覺嗎?我驚異道:“我,我不確定,但我覺得,你很像我記憶中的一個人。”
他:“你也,沒有過往的記憶嗎?”
我如實道:“我九歲入宮,入宮前的記憶,所剩無幾。我也曾窺靈問心,然而,卻也一無所獲。”
我記得三夢坊、記得冰娥姐姐、記得遙望、可偏偏...
西月巫女入宮前行乞討生,這幾乎是宴都宮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但不知為何,我知道自己的出身,卻對行乞回憶並無實感。難道因為回憶太痛苦,所以人常常會選擇遺忘嗎?
他思量幾番,陳述道:“你曾被人‘奪意’,我可將其解去。若你我為舊識,便能尋得我的記憶。”
奪意?一個乞丐的記憶,有什重要之處,竟要被奪意。
我屏息物隱,伸出雙手,黑翎的手背開出一株蓮。
“巫女獻靈?”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你,相信我?”
我亦堅定道:“我相信。”
“浮華”,窺靈!
黑翎輕握我的雙手,眼眸泛出金芒:“周棋洛...是誰?”
我的意識從一重又一重的雲層中不斷墜落不斷尋找。長街金發少年肆意笑著,掌中空碗金魚遊曳,四周掌聲如雷。
最後定格在了長街上那個小小的,固執的身影上。
散落的燦金色的記憶碎片逐漸拚合到了一起:和他一起相依偎著用體溫抵禦西月漫長冬夜;和他一起合吃一碗牛肉麵;和他一起奔跑在麥浪中......我不自覺地喃喃敘述著,把每一個還能記得的片段全都捧在了手心之中。
“周棋洛......是一個金頭發的,很好看很好看的小男孩。我給他蜜餞果子,他不肯吃。後來在宴都的街上我被人攔住為難,是他幫我解圍的。”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是我小時候最好的朋友。”
“不管他變成什樣,不論他在哪,我都會找到他。”
他將一枚小巧的指笛遞到了我的麵前。我伸手想拿過,他卻沒有給我,我迷惘地抬起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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