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杭提著招招回醫院的時候，楚安卿正在給沈婭妮講笑話，笑話有點好笑，招招有些繃不住，沈婭妮的臉依舊死沉死沉的。

    招招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被周彥帶進了病房。

    沈婭妮的眼睛終於動了動，落在招招臉上看了一會，又憋了過去。

    看到招招會讓她想到少年的沈旭堯，簡直一模一樣，她會想起那年夏沈旭堯去磚瓦廠幹了一個月的活，累倒差點吐血，拿到工資第一件事就是跟著趕集的隊伍去了山下的鎮上，回來的時候給她買了一件花裙子。

    花裙子是大紅色的，沈婭妮穿在身上隻到膝蓋，那顏色襯的她肌膚雪白，亮眼睛烏溜溜的放著光彩，少女提著裙擺在他麵前轉了幾圈，正是愛美的年紀，高興的嘴巴都合不攏。

    她想穿出去玩玩，也想顯擺一下自己時髦的裙子，可沈旭堯卻變了臉色讓她隻能在家穿，不允許穿出去，買了不讓穿出去，沈婭妮生氣他有病，他他就是有病，反正不許穿出去。

    後來那件花裙子她壓在箱子底下再也沒穿過，沈旭堯想提讓她穿，一提她就翻臉。

    現在想想那時候他落在她露出一大截的雙腿上的眼神，驚豔又別扭的樣子，不讓她穿，就是不想她那雙腿露給別人看吧。

    才多點大的人啊，都有占有欲了。

    可憐他搬了一個月的磚頭，當時少年的身子還沒健碩起來，從後麵看還是跟瘦杆子一樣的，雖然高，可不壯，那磚頭不好搬吧，她多不懂啊，不懂他的心，不領情，還跟他吵架。

    “沈太太。”

    周彥的聲音把她從回憶拉了回來，她回神，可沒去看招招。

    招招捏著拳頭一下打開周彥的手，一點都不讓他靠著。

    “沈太太，招招跟別人打架，把那子打進醫院了。”

    周彥一路跟著招招，發現他交的朋友實在不入流，少年靠在牆角抽煙的樣子衝擊了他的視網膜，他愣在那好久都沒反應過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管，又該怎管，想沈旭堯那自律自省的一個人，兒子卻跟一群流氓混在一起，知道了該多氣憤呢。

    可沈婭妮卻一句話都沒，仿佛招招不是她的孩子一樣。

    招招猩紅了眼，轉身就跑了出去，楚安卿追了上去，大概是拉住了他，病房門沒關好，就聽到少年扯著嗓子撕心裂肺的喊叫。

    “她不要我們了，她要跟著爸爸一起去死，她不管我們了，我去幹嘛她都不會管了，她看都不肯看我，她不要我們了，不要了……”

    他一聲聲喊的都是她不要我們了。

    他懂事了，很懂事，他知道沈婭妮手腕上那一刀要再來個深點或者被發現的再晚一點，他和倫的命運會是什樣子。

    “你媽媽她，隻是現在太傷心了，招招，你要給她時間啊。”

    楚安卿無奈的聲音像風一樣飄過來，還夾雜著招招憋了這多終於全部釋放出來的眼淚。

    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病房沈婭妮跟著一起哭。

    她該怎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