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已定。
四麵大軍都破開外圍的城池堡寨,開始直逼宋軍大本營,西麵兵力合圍譚稹,一如他幾個月之前合圍漢軍那樣。
劉陵這時候索性丟開手,任曲端為副帥,節製南麵全部軍隊,北麵更是放手讓李良輔等三名主帥自行擇定進軍方略,自己沿途停留各處,也算是散散心。
漢軍沿途除卻征收錢糧外,大體上沒有騷擾底層平民百姓,但這隻是劉陵親自控製的南麵大軍,整體軍紀較好。
北麵由李良輔、李合達和梁率領的三部漢軍則並非如此,李良輔和梁兩部兵馬長時間遭受圍困,對底層士卒也不好再拚命約束。
就好像是一根繩子,拉到極限後再用力就有可能直接斷掉。
延水鎮是永興軍路最東麵的一座小城,北麵獨戰山,隔著這道山頭過去就是譚稹的本部大營。
「要一壺茶水,再來點吃的。」
整座城池已經被漢軍徹底控製,準備今夜在這兒歇腳。
街邊,劉陵穿著一身黑色便服,周圍前後帶了十幾個甲士,邁步走入一家小酒樓內。
掌櫃的雖說看不出麵前這男人的跟腳,但也能清楚看到其身上衣著和身後那些甲士。
因為那位漢王,上行下效,燕人近年來喜好著黑色服飾,眼前這位一看就是燕人的貴人。
「這位將軍快快請坐。」
掌櫃的不敢怠慢,哪怕劉陵隻要一壺茶水解渴,他還是趕緊帶著店內夥計去張羅好飯好菜,等過了半響後,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飯菜被端上來。
看上去,品相不錯。
「用心了。」
劉陵抬頭看向掌櫃的,笑了笑,後者卻主動拿著碗盤和一雙筷子走過來,作勢要跪在桌子旁。
「貴人,小人是曉事的,怕貴人忌諱,小人親自來試菜。」
掌櫃的忽然要弄這一出,劉陵饒有興致地看他挑菜吃,片刻後掌櫃的神色如常,放下碗筷,道:「小人已試過毒。」
「哦。」
劉陵微微頷首。
「貴人您」
「怕有毒。」劉陵很直接道。
掌櫃的:「.」
「坐下,好好談幾句話,咱都是漢人,親近親近。」
劉陵開口道,掌櫃的也隻得顫顫巍巍地在他對麵坐下,兩人隔著一桌子好菜,縱然香味撲鼻,劉陵也沒半點要動筷子的意思。
「在這兒幹多少年營生了?」
「回貴人的話,這地方是小人先父傳下來的,也算是一點祖產,」掌櫃的定定神,回答道:「隻是連年戰事,官府攤派下的錢糧越來越多,興許再過兩年,也開不下去了。」
陝右人豪爽,三言兩語就沒了愜意,再加上掌櫃的走南闖北見多了,當下侃侃而談起來,劉陵在旁邊時不時笑著陪襯一句。
「有兒子?」
「是個小娘子!」
掌櫃的笑道:「小人就得意家有個閨女,從小養著就聽話,哪像兒子,長大後還得替他考慮娶親,長大後也說不準,沒準就被兒子踹窩子咯。
養閨女倒是沒什的,反正有個產業在這兒,就算她被娘家遣回來,也少不了她一口吃的。」
劉陵點點頭,道:「都說養兒防老,但有兒子也不是什好事,長大不長大的,無非多供一口飯,但要是做壞了事情,那可就.」
「這您可也說的不對。」
掌櫃的說話說到忘乎所以,當即駁斥道:「咱也就是口頭說說,真要有兒子還不當寶貝似的寵著,說到底啊,這養孩子,無論兒女,首先得養,然後就是育!
兒女哪有
第278章 家事.
天生壞種的?教不好,全是爹娘的過!讀書人不常說什子不叫,父什來著?」
「是子不教父之過。」劉陵提醒道。
「對對對,就是這話,你這個爹不好好教,你怎指望兒子將來給你養老!」
劉陵:「.」
「貴人,」掌櫃的看了一眼劉陵的臉色,試探著問道:「不知道貴人有幾個孩子?」
「兩兒一女。」
「唉喲,貴人,您有福氣啊!」
掌櫃的大大咧咧的和劉陵攀扯。
站在旁邊默默聽著的韓常臉都綠了。
他雖說是金人降將,但私底下和同僚閑扯的時候也會偶爾提到漢王的子嗣。
聽說,漢王對長子一向不怎上心。
韓常自己心想想也能理解。
漢王日理萬機,又常年在外征戰,你讓他去奶孩子肯定沒那閑工夫,現在更是率軍遠在千之外,利用快馬和糧隊傳達的都是政事和緊急軍令。
你要是這時候用這些緊急渠道送信回去問孩子怎樣,豈不是太荒謬了?
但他理解歸理解,眼前這個老家夥滿口胡咧咧,卻是直接說到了漢王忌諱的地方。
他娘的,這是你能說的嗎。
劉陵默然片刻,問道:「你閨女多大了?」
「十歲有二。」
「再過幾年就得操心嫁人的事了,」劉陵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筷子,隨口道:「若是你閨女私底下有了情郎,你在外麵卻又替她訂好了親事,到時候豈不是又雞飛狗跳的鬧起來?」
「她乖的很哩,自己也懂事,哪可能就那樣.」
「對嘛,自己要懂事,天天巴著要人教要人帶,像什樣子!」
漢王妃坐在椅子上,正在斥自己的兒子劉承,五歲大的孩子隻能跪坐在那兒抄寫千字文。
內外都是天寒地凍,漢王妃訓斥兒子的時候沒讓侍女進來添爐火,屋內沒生暖爐,冷的像冰一樣。
「先生是宋國的大儒,特意來教你經文,你是漢王的長子,你所有東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來自你父王,你自己有這好的條件還不爭氣!」
正在教訓的時候,侍女站在外麵,輕聲道:「耶律夫人來了,求見王妃。」
三個女人一台戲,尋常人家養小妾養外室都得鬧得雞飛狗跳,何況漢王後宮幾乎沒一個善茬,全是貴女,從小到大對爭權奪利之事耳濡目染久了,自然而然也就能上手用著。
好在這些女人們現在又不住一塊兒,漢王妃倒是不用去拚命鎮壓著其他女人,時間長了,她也開始經營自己的人脈,不用急赤白臉地下場去爭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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