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內亂

    大戰告捷，然後就是後續的掃尾。

    劉陵平均每天要看小幾百封文書軍報，隨著四路宋軍全滅，永興軍路一帶的城池幾乎都處於極度空虛的狀態，哪怕是河東也是如此，因為韓世忠領著大軍兵出河北，從側翼奔襲河東。

    太原府失守後，他又配合著從雁門關南下的一支漢軍繼續攻打河東諸處城池重鎮，遇到堅城直接避開，但大部分城池在漢軍抵達時就宣告失守。

    宋軍兩河和陝右的野戰主力在此役之後宣告全滅，如果說童貫那次北伐失利是把家底都輸幹淨了，那譚稹這次就是連帶著框架都輸沒了。

    中低層軍官，以及一些能夠勉強撐起軍隊的老卒，全都損失殆盡，哪怕是活下來的那些，在餘生內也必然充滿了對漢軍的心理陰影。

    底蘊打光了還能再勉強撐起架子，若是連框架都撐不起來，那就意味著隻能任憑敵軍在大宋的國土上肆意橫行。

    楊堅三征過高麗後，國內就亂兵四起，但國內其實還有能打仗的底蘊，後續幹仗幹狠了依舊是上萬人的規模，但現在大宋朝廷在短期內都未必能集結起同樣規模的青壯。

    城池，每天都數以十計地投降，無論是永興軍路，還是河東路，甚至是漢軍還沒打過去的秦鳳路，都開始不斷有降表呈遞過來。

    譚稹在出兵前吹的太狠，把自己本部兵馬吹成三十萬，北麵姚平仲二十萬，西麵和南麵兩路宋軍都吹成各有十萬。

    所以當這支兵馬全軍覆沒的時候，漢軍往外宣傳時肯定得拚命宣傳這個數字。

    “君二人本為明玉，何必蒙塵於宋國？”

    劉陵說的擲地有聲，聽的劉韐越發茫然。

    走進來的宋使已經與劉陵很長時間沒再見麵，但看麵容，依稀就是曾經跟著劉陵一同入夏國奔襲興慶府的宋人劉韐。

    “沒錯，隻要你二人入大漢為官，朕就不再南下了。”

    劉陵，現在更是已經貴為天子。

    “不。”

    “好了好了，累了吧，正好已經是吃飯的時候，你在這兒等會兒，過會呢，會有人送飯過來，咱們一起吃個飯。”

    劉陵上次帶他和馬擴一起入大漠奔襲興慶府的時候，前者空有個燕地之主的名頭，實際上狼狽到極點，攻夏一戰也是極其冒險的舉動，一旦沒能攻下來，那就意味著全軍都要葬身大漠。

    劉陵敲了敲桌子，道：“你現在若是說不，朕即刻發兵南下。”

    “那咱們就跳個步子，朕也不跟你繁文縟節什的。等馬擴一到，朕就退兵，漢宋還能再修兩家之好，行不行？”

    劉陵微微停住毛筆，揉了揉眉頭，等來人走進來對著劉陵要跪下的時候，劉陵揮揮手，道：“尚未稱尊，無需加禮。”

    重感情的人，能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上？

    “稟告陛下，宋使求見。”

    劉陵兵臨黑山軍司，讓夏國雙貴自相殘殺，他們還在坐牢。

    “朕不僅退兵，還可與大宋朝廷約定，河東太原府以南，永興軍路延安府以南，依舊是大宋疆土，甚至於秦鳳路，朕有生之年，絕不率軍攻打！”

    劉陵北伐的時候，他們在坐牢。

    “陛下，您若是說為了一個女子也還能理解”

    而劉韐和馬擴兩人攻夏結束後就返回到大宋，一入境就被朝廷下令關押在河北，雖說待遇也不算特別差，估計關個幾年也就出來了。

    劉韐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後緩緩道：“臣是大宋的”

    但是等漢軍南下攻滅“七十萬大軍”的時候，他們兩人被放出來了，然後劉韐還被立刻送到了劉陵麵前。

    “臣劉韐，願降大漢。”

    “眾所周知，陛下重情義，臣在牢中頓挫歲月，讀的書，做的文章，全都忘得幹幹淨淨，早已沒什本事.”

    “啊？”

    “臣遵旨。”

    但他現在卻一連保證好幾次，隻要自己和馬擴入漢，他願意退兵。

    劉陵臉上當即露出一絲笑容，站起身來到劉韐麵前，將他攙扶起來。

    “許久不見，臣在牢中蹉跎歲月，而陛下卻已經南征北戰，打下偌大基業，且.風采依舊。”

    劉韐拒絕了劉陵，對著後者跪伏下來，恭恭敬敬地行大禮。

    “嗯。”

    “禮不可廢。”

    劉陵攻夏的時候，他們在坐牢，

    劉陵率軍封鎖天山，坑殺完顏婁室，他們在坐牢，

    他歎了口氣，道：“曆來開國稱祖之主，往往都是幾年十幾年內即平定天下，現在看著陛下不過而立之年，卻已經做到了所有事，臣今日來此，想來陛下也清楚是為了什。”

    “臣雖然心清楚，陛下不再南下必然是有其他原因，但，臣聽到這話，心中感激不盡。”

    僅僅是半個月內，自家就沒了七十萬大軍！

    劉韐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再度俯身一拜。

    他在來之前已經設想過很多場麵，雖說兩人有過往交往，但對方早就是實打實的燕雲之主，漢軍在他的率領下鎮壓四方。

    這種人眼看的都是軍國大事，劉陵本身又時常率軍親征，他身底下坐著的不是王座龍椅，而是屍山血海！

    所以，也就注定他不可能真的像世人傳說的那樣“重感情”。

    劉陵笑了笑，道：“你和馬擴二人若是願意入大漢為官，朕，退兵。”

    劉韐的聲音真的有些哽咽了。

    到時候，要是賦閑，要就是就是拿個小官打發他們，好讓他們滾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臣”

    對敵國臣子的招攬確實常見，但劉陵這種能開出如此大價碼的招攬，當真是聞所未聞，甚至於他今日稱讚劉韐和馬擴二人是“明玉”的話，也必將流傳於史書之上。

    某年月日，帝見劉韐，讚曰：明玉.

    “劉韐臨走的時候，在營外對著本營的方向行大禮，三拜之。”

    康公弼說道。

    劉陵笑了笑，他在燕雲已經好幾年，就算領兵打仗的本事始終隻有那點，但他自認為控馭人心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了。

    “您是知道他們兩人不可能過來，所以才故意這說？”

    這樣一來，就算他們不降，心必然也會念著劉陵的好，而往往就是這點情麵，能在關鍵時候發揮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