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線索就像是漂浮在顧的麵前,明明是觸手可及的位置,卻在一瞬間又被打回原處。
此時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沒有被解除,原本她自以為清晰的重生之路瞬間變得迷蒙起來。
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
他為什會知道自己身負幽冥之力?又為什會幫助自己?
他對於自己來說,究竟是敵是友?
顧深陷在自己的沉思中,半晌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被不遠處的腳步聲驚醒。
她的眸色一變,迅速低頭看了白凡一眼。白凡也察覺到她的眼神,以為顧是在懷疑自己,神色猛地一怔,立馬彎腰道:“我知道的,我真的都跟您說了!剩下的那些我真的什都不知道了!一個字都不敢騙你。我也派人查過那個人的身份,可是什都差不到!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
顧自然知道他沒有撒謊,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又豈是白凡能夠摸得清楚的。
“外麵那群人,應該是找你的吧?”顧的眸光看向外麵,神色淡然而沉靜,語氣平淡。
白凡屏住心神看向屋內的監視器,隻見小徑之間有隱隱綽綽的身影靠近這間屋子,他知道這是國家安全部軍人正在找上門來,沒有了風水陣脫困的他就像是甕中之鱉,隻能眼巴巴地等待著屋外這群人慢慢靠近自己,慢慢蠶食自己,將自己鎖進那片地獄之中。
不,他不要!
他白凡一世英名,豈能落成這樣的結局!
“求求你!救救我吧!”
他把唯一的希望放在眼前顧的身上,即使這個少女看上去絕非善類,也根本不見她有任何要幫助自己的意思,但是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為了這次生的機會,他願意堵上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尊嚴。
顧淺淺地露出笑容,如春水映梨花,看上去似水溫柔,但冷意橫灑。
“怎辦呢?”
她的語氣輕軟,就像是一個無害的少女,眼眸清澈。
“我呢,也是來幫外麵的那些人,白先生你可能求錯人了。”
柔軟的聲音像是一片片柳絮輕輕飄下,可是在白凡的耳朵,這聲音像是化成了一柄柄鋒利的匕首,狠狠刺進他的心,摧毀他心唯一的希望。
白凡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神色慘淡至極。
恍然間,他又忽然想到當年那個神秘人在幫自己安排好這風水院之後,以一種飄渺切難測的神情,悠然開口道:“我雖有心助你逃過這一劫,但天命難違,逆天改命,我沒有萬全把握。”
“命就如此!命就如此!”
白凡像是發狂似的大笑出聲,狠狠地錘著自己的胸口,那模樣看上去有幾分發狂的趨勢,但是又有著沉痛的絕望,像是在訴說什不公。
“誰能敵得過命運!誰能敵得過天!”
沉痛、絕望,卻又無奈地認命。
這些話明明白凡是在說給自己聽,可是字字句句卻像是回響在顧的心頭上,像是在敲打著顧,讓她不要動改變席振軒命運的念頭。
因為命即是命,任誰也無法改變,無法轉圜,哪怕你擁有再大的能力!
顧悄無聲息地默然了,白皙的臉龐被遮擋在影影綽綽跳動的光芒之後,一如沉靜無波的湖麵。
席振軒和他隊友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
顧瞬間消失在這間房間。
白凡毫無反應,像是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像是一灘爛泥般跌坐在地上,沉默地等待著,即使席振軒和他的隊友們破門而入,他也沒有任何動作,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基本功能,木訥地任由國家軍隊將他鉗住。
隊長也察覺到白凡的不對勁,一位笑傲江湖這多年的梟雄,怎會這輕易地就繳械投降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他執行過很多次的任務,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白凡這淡然過,不,應該說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白凡這絕望過。
那種絕望蔓延進漆黑的眼底,開出一朵象征死亡的絕望之花,令人心中為之一震。
隊長想要問白凡為什會露出這樣的眼神,但是兩人之間警匪之別,他無非開口相問,結果一旁的席振軒竟然直截了當地出聲問白凡:“是什讓你如此絕望。”
沉默。
沉默。
所有人都認為白凡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眼中無物,空洞至極,仿若沒聽見席振軒的問題。可是白凡回答了,也許是這個問激起了白凡心中的波動,他轉動眼眸望向席振軒,眼底像是蔓延進了霧氣,飄渺而虛無,聲音帶著陰嗖嗖的氣息,很是輕盈地開口:“……命。”
命。
席振軒怔住。
他的眼底劃過一絲悄無聲息的情緒,淺淺的,沒有人察覺到。
白凡冷笑一聲,眸光中帶著鄙夷,嘲諷道:“就像是你們命好,出個任務都有高人保駕護航,否則你們今天都在死在這!”
“你這話是什意思!”隊長橫眉道。
他自然不明白其中關竅,但是席振軒卻是懂的。剛剛身處這座風水莊苑之中,雖然他懂得風水之說,可是剛剛在院子,說句實話,他也差一點陷入這風水迷陣之中,差點晾成大禍,如果不是白凡口中的‘高人’相助,他自己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夠走出這迷陣。
席振軒冷冷發問:“你口中的高人是誰?”
他想知道,是誰在背後幫助自己。
白凡凜然一笑,他能夠看出來席振軒是真的想知道那個人是誰,自己如今落到這幅田地,又怎會讓席振軒心意順遂,告訴他所謂‘高人’的身份。白凡直接無視了席振軒的回答,擺出一副即使自己知道也不會告訴他的模樣。
席振軒見狀也不打算從白凡的身上得到什消息,又退回隊伍中,恢複了以往的沉默寡言。
隊長的目光在席振軒和白凡身上來回看了兩眼,此時他的心底很是疑惑,看席振軒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他不禁想到,難道這院子真的有什高人在幫助著自己和這些隊友們完成任務?但是他也隻是稍作假想,畢竟他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將白凡押回基地,和上級匯報任務情況。
白凡被押走了。
顧藏身在密林深處看著席振軒一行人將白凡帶走,行色肅穆莊嚴。她的目光靜默地注視著席振軒,像是如水般清澈,參染著月光的溫柔。
席振軒像是感應到什,陡然衝著顧的方向看了過來。
顧心神一懼,立馬意識一閃,整個人已經回到來時的那間小旅館。
除了略微晃動的竹林,席振軒什都沒有看見,可他為什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在跟隨著自己。
是自己的幻覺嗎?
他搖了搖頭。
席振軒旁邊的隊友以為他是哪不舒服,立馬擔憂地詢問道:“怎了?你是不是身體哪不舒服?有沒有受傷?”
席振軒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並沒有說話。
可能隻是他多疑了,他收回目光跟隨著大部隊繼續往回走。
倉忙回到旅館的顧因為沒有控製好力度,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床上。她躺在床上,摸著自己可憐兮兮的後腦勺,這幸虧是落在床上了,否則落到了地上,這腦袋怕是要開花了。
顧從床上坐了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召喚滾滾出來。
滾滾似乎是有些不情不願,但是麵對顧的召喚它還是乖乖現出身來,一臉傲嬌地望著顧,氣呼呼道:“哼,你都不聽我說的話,還召喚我出來做什!”
“滾滾,我在這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顧此時此刻顯然是沒有心情和滾滾去扯些別的,直接進入主題,將自己在莊園遇到的那個人說給滾滾聽。
一向嬉笑如滾滾此時也安靜了下來,沉默許久,緩緩開口道:“你是說那個人看出來你擁有幽冥之力,並且他行蹤飄渺,還在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對。”顧鄭重點頭。
滾滾煞有其事地靠近顧的腦袋,在她的腦袋前飛來飛去,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奇怪,也沒有發燒怎大白天開始說夢話了?主人,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我說的是真的。”顧一把抓住在眼前胡亂飛舞的滾滾,認真且堅定地望著它的雙眼肯定道。
“不可能。”滾滾想也沒想也地反駁,態度認真而嚴謹,用從未有過的認真語氣和顧說:“主人,你要相信我,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會看出來你身上有幽冥之力,哪怕是我的同類,是靈妖族也不可能看出來!又怎會被你說的所謂一個人類看出來。”
顧怔住,她甚少見過滾滾這樣認真,心的許多疑問登時全部都說不出口,一人一靈妖沉默地待在這間狹小的旅館。
可是顧的心一直徘徊著那個人的聲音和滾滾從未有過的認真。
“按照你的說法,也許可能那個人不是人類吧。”顧幽幽地開了口,像是帶了點幽默的成份,可是這句話卻是悠悠然然,使房間內的沉默更加明顯。
滾滾不說話。
顧也沒有再開口。
整個旅館都蔓延著恐怖的安靜。
打破這片沉寂的是顧,她站起身,望了望手上的懷表,話鋒一轉,再也不提在莊園遇到的那個神秘人,淡淡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回海藤市了。”
她收起那款樣式老舊的懷表,就像來時一樣靜默地坐著,並沒有打算退房,而是閉上雙眼直接等待著離開。
一旁一直沉默無聲的滾滾似乎是伏在了顧的肩頭,沉沉地出聲道:“主人,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害你,也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
好。
這個字顧沒有說出口,因為幽冥之力已經發動,她似乎已經進入了空間的隧洞,隻能等待著自己回到海藤市再睜開雙眼。
等到她回到海藤市賓館房間的時候,滾滾已經不在她的身邊,她拿起口袋的懷表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
她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緩口氣,隨後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屋外除了路燈照得地麵發白,其餘都是一片漆黑。那黑色像是蔓延進她的眼底,暈染了她清澈的眼底,是她的眼底出現一抹與往常不同的異色,像是淹沒在這樣的黑夜。
在這漆黑的夜晚,除了樹枝的搖擺聲和懷表走鍾的聲音,都是一片寂靜。
忽然,這寂靜被一串鈴聲打破。
是顧的手機響了。
她恍然回過神,拿著正在呀呀作響的手機看了一眼,竟然是席振軒打來的。
他不是應該剛做完任務,怎這快就打來電話?!
顧抿了抿唇,故意延遲了幾秒之後,才緩緩接起接起席振軒的電話,輕聲道:“……怎會這晚打電話給我?”她的聲音帶著慵懶的沙啞,像是剛從睡夢中驚醒一般。
電話那頭的席振軒似乎怔了怔,半晌才道:“對不起,吵到你睡覺了。”
“沒事。”顧微笑著開口,複又問道:“你完成任務了,情況怎樣?”
這個問題似乎讓席振軒很難回答,也的確這件事很難說明白,在糾結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模擬兩可地開了口,沉沉道:“算的上是順利吧……”
“算的上?”顧淺笑,手指輕輕在窗台上敲擊著,唇角的微笑令人心醉。“這個形容詞倒是挺奇怪,為什是算得上呢?”
“唔……”在聽到顧的聲音之後,席振軒緊張的時間似乎也放鬆了下來,靜靜地靠在一顆參天古樹上,神情放鬆了下來,帶著傾世的溫柔,緩緩道:“客觀的來說就是完成任務的過程很意外,但也算是順利完成了任務。”
顧失笑,邊笑邊說道:“不管怎樣,完成了就好。”
“嗯。”席振軒應了一聲,又問道:“你已經回海藤市了?現在在學校嗎?”
“白天剛到,剛在睡覺。”顧模擬兩可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嗯,顧,問你一個問題。”席振軒的聲音如同大提琴版低沉,撩撥著顧的心神。
她有片刻的失神,問道:“什問題?”
“你……有想我嗎?”
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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