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憶起，說起吧，我家居住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草，竹林，樹林，沒有人煙。白日是靜謐幽森，夜晚便如黑霧森林，在有月光的夜晚，還覺得自己似在人間，犬吠聲漸漸，也將我拉入人間。

    村落人丁稀少，爸媽在外麵幹活，小狗亦是我的玩伴。我能通過狗的眼神，看懂它所想，每當我把這個想法，跟爸媽說，他們不信。小狗每天早上會到屋喊我起床，我吃早飯的時候，分它一半，它是我的好朋友，陪伴著。每日它出外玩耍，到吃飯的時候，我必像喇叭一樣扯著嗓子，喊它回來吃飯，它很乖也很聽話。我喜歡在它曬太陽的時候，撫摸它的毛發，很軟，很暖，散發著它獨特的氣息。

    這一天它不像往常找我們討要吃的東西，而是匆匆跑到屋，躲在牆角，我們走進它時，才發現，它的大腿被鋼叉貫穿，它知道我們會幫助它，它站著忍痛，由爸給它身上的鋼叉拔下來，之後給它塗抹消炎藥水。我家的狗養了好幾批，有的是被販狗者偷走；有的被販狗者下毒；有的發狗瘋病。

    在一個清晨得知狗的死訊，我痛哭流涕，爸則是在樹林，挖一個大坑給它填埋，我難以相信，爸帶著沉重的心情，給狗填埋了。它隻是不會說話的生靈，它什都懂，人歸去的那一天，終有認識的人悼念，而它歸去的時候，運氣好，被填埋化作塵土，運氣不好就是砧板上的肉。

    有時候我在想，萬物是否是個循環，當我看到，販狗車的一籠，十幾條不同種類的狗，它們發出哀怨的眼神，它們不知道等待它們的是什，是揮向它們的屠刀，我卻無能為力。小時候我看不懂萬物的命運，以及人們的命運，現在我理解了，萬物的循環，是否天已經注定。

    當年爸媽剛結婚沒幾年，爺就去世了，隻聽說，當年爺奶還有爸媽姑姑們都在，在奶的屋等著準備吃飯，堂桌子上的碗筷，無風自動，當晚爺就去世了。聽說爺當過兵，一生都愛吸煙，都說是吸煙導致的去世。爺去世的時候，奶才60來歲，爺走了，奶依舊活到95歲，至今還健在，一個人也孤獨那多年的歲月。

    爺去世沒多久，爸媽和奶也分了家，奶就分了一個十平米的土坯廚房給爸媽住。與之而來的還有爺欠下的一堆債務，都全部壓在爸身上了，因為他是兒子。他是最老實聽話的那個兒子，爺去世之後，他苦澀的一生也開始了。爺在世的時候，一切都有爺來擔當，他亦如無憂無慮的少年，有姐姐們來為他排憂解難，他所信任無比的姐姐弟弟。

    爸媽就開啟了在外打工的生涯，哥哥則在奶家生活，每次奶都以哥哥太能吃為由，讓爸寄錢幾百，後來又以裝病為由，嚇得爸寄了幾千元。病由也不了了之，可憐最受苦的是我哥哥，無情的奶奶，想法設法把爸媽的血汗錢騙回家。

    當在學校的時候，同學都說爺爺奶奶，有多好。每個傍晚放學回家的時候，爸媽經常忙著幹活，不在家，門也是上鎖的狀態，我就蹲在門口，等啊，等。夜幕將至，我與夜幕合為一體，奶從家門前快速跑過，去到別人家吃飯，給別人料理家務。

    每天煮飯炒菜的時候，濃煙嗆人，煙囪道不怎通，每當夏天的時候，媽煮一餐飯，渾身汗濕，拿著毛巾，一邊擦汗，一邊煮飯。在我的童年，都是土坯廚房承載了，每一餐的飯。土坯房，因年歲已久，爸多次修繕，重鋪瓦礫，瓦礫也會時常，掉落多個。這般歲月的土坯房，也備受蛇的喜愛，多次，媽煮飯的時候，看見一條大蛇，睡在鍋。些許蛇皮，也經常掛在牆壁邊緣，房的側麵有個高高的小房洞，應該是為了空氣流通，我總會幻想那個小方洞，啥時候能有小鳥，築巢。直到奶95歲的時候，土坯房，在一個晴日，幡然倒塌，瓦礫全部散落，它承載了一個世紀的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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