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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風處理完黑煞屍體時,日已西斜。
他將屍體拖離竹林,埋在一處雜草叢生的坡地,掩蓋動土痕跡並仔細抹掉拖痕。他之所以如此謹慎,是不確定黑煞是否是單方麵行動,還是有德賓指示、亦或有他人知曉此次伏擊。
死不見屍多少會給追查造成難度,亦無法通過屍體判斷出他之修為。
雲風傷勢不輕,忍著疼痛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將血衣埋好後追著夕陽前行,期望還能趕上考核。
這是雲風第一次殺人,並沒有罪惡感,有的隻是自責和憤怒。自責是因自己好心相救卻間接造成了蘭兒之死。雖將責任歸咎到雲風身上有些牽強,他並非神人,能預知未來,即便他當時沒有出手,蘭兒結局也未必見得發生改變。
憤怒的是,生活在階級底層的平民百姓,再如何掙紮也改變不了被欺淩的命運。雲風承認自己的確有些真,真之處在於低估惡人的野心欲望,以為他們隻要見識更為強大的力量便會退卻,未曾想到內心的黑暗驅使他們不擇手段。
這一戰,雲風也看到了自己的弱點。
自己的意誌並沒有想象中那堅定,或許是他抱著無論如何也要救出蘭兒的信念而來,也是這股信念支撐他不畏傷痛,一往無前。
而當得知蘭兒已死時,身體的力量瞬間抽空,再也找不到繼續戰鬥下去的意義,甚至有過放棄抵抗的念頭,這無疑是致命的。
這個念頭雖隻不過瞬間,但表明他的戰鬥意誌容易產生動搖。最後若非蘭兒出現讓他醒悟過來,死去的既成改變不了的現實,活著的若輕言放棄豈不愧對死者。自責已毫無用處,此時需要的是為蘭兒討個公道。
憤怒與悲傷激發雲風全部能量,倒地後他不為察覺地拾起手邊的一截毛竹壓在身下,銀槍隻不過是虛有氣勢的佯攻,用於偽裝真正殺招。
黑煞之所以至死也不明白毛竹為何能突然加速,是因雲風從始至終都未曾爆發過最快速度,事實上黑煞最後的那一記膝擊,雲風完全可以躲閃,他之所以選擇全盤承受就是為了讓其習慣自己速度,麻痹對方。
黑煞嘲笑雲風妄圖掌握自己的動作習慣,卻沒曾想到這也是雲風計劃中的一環。
…………
…………
“考核已結束,明年再來吧。”主持考核的老師恰巧是當日負責學員報名的那位男子。
“請給我一次機會,拜托了。”雲風誠懇地請求著,此時偌大的廣場已空無一人,一些工作人員正將感知儀拆解清場。
“我了,考核已結束。”男子顯然很不耐煩,他隻是負責將場上的儀器設備送回原處,正盼望著早點完工好去瀟灑:“既然有本事遲到,那就別參加考核直接錄取。準時,是對考核最起碼的尊重和重視。”
“我知道,實在抱歉。”雲風強忍著傷痛,好不容易趕到怎甘心輕易放棄,情急之下他隻好捏造一個理由:“家貧,采藥為生,料想昨日采藥不慎墜入山洞被困了一夜,這才來晚了,還望老師能網開一麵。”
“你求我也沒用。”男子見雲風把話到這個份上,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隻好如實相告打發他走:“主持考核的老師和負責審查的導師都已離場,你叫我現在去哪找人,魔晶也已送回藏書閣,除了行氣考核之外非院長特殊批準不得借用。”
雲風最後還想再請求一下,但看對方極其不耐煩的樣子還是止住了口。
看來隻有等明年了,今年隻好自由修行,雲風心想。沒能趕上盼望已久的考核,失落之情難以言表,一時間所有的疲憊傷痛全都湧上,落寞的身影與寬闊的廣場形成鮮明對比,夕陽將他的斜影映照其中,似一個渺的黑點。
期望破滅,雲風覺得軀體猶如千斤重擔,正低頭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請問……”
人生無處不相逢,雲風沒想到世界如此之,竟在這又再次碰上,但一時之間似乎又無從起,隻好笑了笑:“好巧。”
“嗯……”李君玉同樣意外,雖然這是她期盼已久的畫麵,但真正相遇時又不知該什,腦中一片絮亂,醞釀著下一句話。
“那日在暮色森林的是你?”這時身旁的李若瑜終於認出了雲風,那日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快,李若瑜根本連雲風的正臉都還沒瞧清他便溜走了。
“我你這人,救人又不是什見不得人的事,難道還怕我們訛你不成,溜那快幹嘛。”相比李君玉,李若瑜的性格則活潑許多,話也是直來直去。
“對了,上次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得益於李若瑜緩解場上的尷尬氣氛,李君玉終於尋得話題的突破口,她也一直想跟雲風好好聲謝謝。
雲風不由聯想到了蘭兒,一陣悲傷,同是被他所救,卻是截然不同的結局。不過看到李君玉兩人朝氣蓬勃,他又感到許些欣慰,畢竟當初自己的冒險,拯救了兩條鮮活的生命,這使得他多少恢複了一些幫助別人的信念。
“沒什,你沒事就好。”雲風並不想江湖千難萬險,修行者們應該互助互救的客套話,那次出手完全在他計劃之外,能從狂暴熊掌下全身而退也並非他一人功勞,若非普斯等人及時趕到,他們或許還要經曆一番苦戰。至於結果如何,還不好。
“你怎會在這?”李若瑜首先對雲風的出現產生了好奇。
雲風也同樣驚訝,不過仔細一想,如此年輕就有這般身手,進入暮色森林曆練而不懼,除洛斯坦特學院的學員外,還真沒有哪個地方有如此大的能耐和魄力。
“呃……”雲風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苦笑道:“我今日本是來參加學院行氣考核的,無奈昨日上山采藥時不慎墜入山洞,被困一夜以致未能趕上。”
“那還不簡單。”李若瑜的話頓時將雲風從穀底拉了上來,似一道陽光衝破厚重烏雲,照進他之內心,將他臉上陰鬱驅得一幹二淨。
“跟我來。”未等雲風問清緣由,李若瑜便拉起他的衣袖向前走去。
對於堂妹風風火火的做事風格,李君玉隻是搖頭苦笑,她自然知曉李若瑜打算,隻不過作為女孩子家,起碼要表現得矜持一些,但看李若瑜牽著雲風衣袖的手,心底的淡淡失落又因何而起?
一幢樓上,剛好目睹這一切的普斯麵色愈發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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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岱鬥給雲風的第一印象是慈祥,但聯想到其身份則對這份慈祥更加敬重。若對方隻是一位普通掃地老頭、食堂盛飯大爺、街上賣餅店家,慈祥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他不是,在萬人敬仰的地位上還能給人慈祥之感,是一種返璞歸真的境界,或者,是一種危險。
他就是洛斯坦特行氣學院的院長,李岱鬥。
岱者,大山也,鬥者,星辰也,名曰岱鬥,非常人也。
“爺爺,上次在暮色森林救了我和君玉的人就是他。”李若瑜像孩子一樣興奮地向別人展示自己的心愛之物,迫不及待地將雲風拉至老者身前。
上次曆練遇險,李君玉與李若瑜本不想和爺爺,一是怕他老人家擔心,二是怕他責怪老師考慮不周。不過後麵趕到的老師和同學都親眼所見激戰場景,這事也就無法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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