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到處都是雪。
孩子緩緩從地上爬起,不禁蜷住腳趾,四肢緊並。
若有所思地看向周圍,隨後又快速拍拭幾下一側的衣袖,身體抖得厲害。
“呼———呼呼。”
隻感覺兩隻小手稍微暖和幾分,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這應該是一塊墓地。
四下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巨樹圍著自己。
風和雪的洗禮讓它們染上一層白,和曲似的發出唦唦唦的聲音。
空地中心突兀地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卻什都沒寫。
“好冷……”
孩子一邊跺腳,一邊哈氣。
那雙繡著虎頭,土土的小棉鞋幾近陷進雪。
“不行!我要到太陽那邊去,這簡直太冷啦!”
孩子氣鼓鼓地下定決心。
在空地中來回踱步,反複琢磨。
沒多久就耗盡力氣,一副氣喘籲籲又滿臉漲紅的樣子。
瞧得這天空灰沉沉一片望不到頭,沒有清晰的雲,更沒有任何鳥的飛影,太陽孤零零的,在絨毛大雪映襯下就像個掛在天上的暗淡老燈泡。
為之窘迫的還不僅如此。
這圍聚在空地的巨樹攀枝錯節,或荊棘暗布,或光滑冷峻,根本爬不出去!硬生生地把自己困在了這。倒是可以窺見縫隙外的山,還有其他樹。
怎出去呢?
孩子蹲在地上,低頭打著冷顫。
怎出去呢?
思緒像斷了線的風箏。
煩躁和憤恨充斥心頭。
“怎出去啊——”,孩子忽然起身大叫。
風雪和枝蔓的雜音同時止住。
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了!
孩子茫然地看向天地四方,雪還在下,樹還在摩挲,嘈雜聲卻不聞,轉而發現一把黑漆漆的斧頭不知何時躺在地上。
斧頭竟發出了聲音:
“你要去太陽那的,對嗎?帶上我,我來幫你出去,嗯,我來領你到太陽那兒。你隻需要帶上我就行。”
孩子一時間語塞,眉頭緊皺。
“這簡直太冷了。”斧頭說著。
孩子的心跳急促起來,僵在原地。
“這些樹不堪一擊。”斧頭打斷許久的沉默。
孩子似乎終於下定某種決心!
拿起斧頭,橫腰曲臂,衝向映著太陽的那側,對著一顆較為削瘦的樹砍去。
果然如斧頭所言。
隻是用力揮舞一下,這顆布滿倒刺和彎蔓的樹轟然倒下。
錯枝沒有穩住它的身形,它靠近根部的下莖被斜著直接斬斷,重心不齊也沒有倒向外邊。
孩子快步躲開,喜形於色。
倒落聲霎時間湧來!夾雜著風聲、雪聲、摩挲聲,呼吸、心跳、快意的笑,斧頭的笑。
“呼——”
“呼——”
“呼——”
湧進來的還有凜人的寒氣。
孩子的臉上漸起白霜。
“走!”
喝聲聽來肯定鏗鏘有力。
孩子的呼吸伴著濃厚的霧氣,但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斧頭似乎也不說話了。
視野肉眼可見的開闊。
當下樹圈的周圍,都是些不盡難言品名的樹,它們呈現的姿態也是“圈”,相隔有距,觀貌難全,還有那些高低不一、遠近不同的山。
孩子把斧頭攥得更緊,不顧衣袖上新積的雪,大步淩然地朝太陽所顯的最高峰邁去。
呼唦的聲音不絕。
太陽比肩的那座山峰在孩子眼中愈發明亮,步伐於身卻逐漸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不記得走過了多少個樹圈和冷山,這天地的風雪還是沒有變。
“太陽,前麵的山上就是太陽了!”
斧頭的發言嚇了孩子一跳。
它明明很久都沒有回應自己。
孩子的臉上浸布血漬,那是風霜滲透皮膚的痕跡,雙目無神,疲憊已經讓自己沒有舒緩的神氣。
還是那冷,臉上也看不清驚恐的表情。
“我好累啊。”孩子喃喃道。
想起偶爾回望的身後,冷漠無情的冰雪仍堅貞地守護那一個個樹圈。
四周的嘈雜聲不約而同地停下。
“乖娃娃,你來啦。”
山峰腳下的身影和著風一起飄到孩子麵前。
孩子愕然,隨即傾身抱上去。
“爺爺——”
老者的身影有些模糊,緩緩摸頭,哎了一聲。
“爺爺你到哪去了,我找你找了好久哇……還是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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