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誌鋼出院了，出院前他給阿明打了一個電話，拜托他把公司自己的一些東西拿給他，並告訴了阿明他的住址，囑咐他如果在家找不到就到附近的販中心的炒粿條攤去找他。醫院他沒有什東西，隻有阿秀拿來的飯盒、水杯和幾件換洗衣服，他找了個塑料袋，把所有東西都放進了塑料袋，左手拎著塑料袋離開了醫院。

    石誌鋼走到地鐵站，在入口處買了張乘車卡，然後走進了地鐵。他穿著一件短袖恤和一條製服短褲，腳上穿著拖鞋。他原以為人們看到他露在外麵的半隻手臂會很驚訝，可能會竊竊私語，或指指點點，然而他想象的這些都沒有發生，地鐵車廂人雖然不多，但人們並沒太注意他，有人看到了他的斷臂，也沒露出什特別的表情。他鬆了一口氣，想一想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新加坡生活節奏這快，壓力這大，每個人忙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哪還有時間管別人的閑事？事情的關鍵是要自己看得起自己，這樣才能堂堂正正地活著。想到這，他不再為自己的斷臂難過，很坦然地接受了它。

    石誌鋼走進家門，看到梁伯正在客廳看電視，就開心地打著招呼。

    梁伯見石誌鋼精神狀態不錯，心十分高興。

    石誌鋼把拿回來的東西分別放好，然後坐到沙發上陪梁伯聊。

    梁伯看了看石誌鋼的斷臂，點著頭：“嗯，不錯，恢複得很好。”

    石誌鋼笑了笑，把剛才自己出院時的顧慮和在地鐵自己的經曆都告訴了梁伯。

    梁伯：“這人啊，最重要的是要看得起自己，你看得起自己了，別人才會看得起你。”

    石誌鋼點著頭：“梁伯，您放心吧，我現在雖然隻剩下一隻手，我要活得跟正常人一樣，還要比他們活得更好。”

    梁伯的眼中亮晶晶的，他又看到了第一次見到石誌鋼時的那個有朝氣的年輕人。他有些激動地：“誌鋼，這就對了。”

    石誌鋼放心不下阿秀，就跟梁伯了一聲，走出了家門。他來到了販中心，此時午餐時間已過，吃飯的人並不多，大家見石誌鋼回來了，紛紛跟他打著招呼，有的人還特意從攤位走出來噓寒問暖，大家都善意地鼓勵著他，他的內心很感動。

    阿秀這時剛忙完，隻見她的上衣全都濕透了，正在檔口又抹又擦，她見石誌鋼來了，就從檔口走出來叫了聲：“誌鋼哥。”

    石誌鋼走過來，問：“你吃了嗎？有什我可以幹的？”

    阿秀笑著：“不用，我正在抹灶台。”

    石誌鋼：“你歇會兒，我來抹。”著就從阿秀手中搶過抹布，開始抹灶台。

    阿秀見石誌鋼雖然是用左手在抹灶台，還挺麻利，就放心地走到隔壁攤買了一碗麵，坐在自家檔口前吃了起來。

    石誌鋼把灶台抹好了，就在檔口看了看，他看到有一包豆芽放在一邊，就拿著豆芽坐到了阿秀的麵前。他用右邊的半個手臂輕輕壓住包豆芽的塑料袋，左手一拉就把塑料袋打開了。阿秀讚許地看了看石誌鋼，石誌鋼也自鳴得意地笑了笑。他把豆芽攤在桌上，卻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把豆芽的根拔掉。

    正常人在擇豆芽的時候可以左右手配合，很容易就把豆芽的根部去掉了，可是現在石誌鋼隻有一隻手，用一隻手去做兩隻手做的事，似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嚐試著用左手拿著一個豆芽在桌子上按，那些很嫩的豆芽剛碰到桌子就從中間斷開了，很浪費，那些老的豆芽卻怎按也按不斷。

    石誌鋼的頭上開始冒汗，人也有些急躁。

    阿秀在對麵看著也為他著急，輕聲：“放著吧，等一下我來。”

    石誌鋼的倔脾氣上來了，他沒理阿秀，想了一下，拿了一個豆芽放在桌子上，用右邊的半個手臂輕輕壓住豆芽，再用左手在豆芽的根部一掐，很完美，豆芽的根部被掐斷，上半部完好無損。

    阿秀見了，不由得驚喜地道：“成功了！”

    石誌鋼也是很興奮，他又試了幾個都不錯，就高興地自言自語道：“這個右臂在按的時候一定要掌握力度，按大力了豆芽就壓扁了，按輕了豆芽會跑出來。”

    石誌鋼越戰越勇，他擇豆芽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好，不一會兒，一包豆芽就擇好了。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他的臉上露出信心十足的表情，對阿秀：“我想試試炒粿條。”

    阿秀：“改吧，今你剛出院，先回家休息吧。”

    石誌鋼堅持著：“我沒事。我先試試，等一下你來看。”完，他起身走進檔口。

    石誌鋼先是嚐試用左手把鍋拿起來，試了試問題不大，接著就是往鍋放油，他用炒鏟去舀了一點油，結果拿著炒鏟的手很不穩，有些油灑到了灶台上，他皺了皺眉頭。

    這時，阿秀走過來看到油灑了，鼓勵地：“沒關係，一會兒擦了就行了。”

    石誌鋼打開了火，先把油燒熱，他左手拿著炒鏟去拿蒜頭碎，想放一點蒜頭碎在油，結果炒鏟去放蒜頭碎的碗舀蒜頭碎時，放蒜頭碎的碗隨著炒鏟在移動，好不容易放蒜頭碎的碗碰到了另外一隻碗停止了移動，結果蒜頭碎也是撒到了灶台上，眼看油越來越熱，他隻好先關了火。他看起來有點沮喪，想了一下，對阿秀：“我知道問題在哪了，第一是我的左手不熟練，第二是我在拿蒜頭碎的時候裝蒜頭碎的碗會跟著我的炒鏟動。有兩個解決辦法，可以先把蒜頭碎分在盤，我炒的時候隻要拿起盤把蒜頭碎往鍋倒就行了，要不然就是把碗固定，這樣碗就不會跟著炒鏟動了。”

    阿秀笑著：“還是你有辦法，今我們先用第一個辦法，我幫你把蒜頭碎和其他的配料都分在盤，你試試看。”

    用這個方法，石誌鋼按照炒粿條放配料的順序，一盤一盤地把配料放進鍋，不停地用炒鏟翻炒，為了防止炒鍋晃動，他的半個右手臂頂住右邊的炒鍋把手，雖然左手翻炒的動作不熟練，最終還是炒出了一盤粿條。他用炒鏟把粿條盛出來，對阿秀：“嚐嚐看，怎樣？”

    阿秀嚐了嚐，興奮地：“還不錯！”

    石誌鋼也趕緊拿雙筷子夾了一點嚐了嚐，高興地：“還行！”他幹脆端著盤子坐在檔口前的桌子旁邊，大口地吃了起來。

    阿秀走過來：“誌鋼哥，我覺得那個炒鍋也應該改造一下，剛才我看你炒的時候，右手臂去頂住鍋右邊的把手，身體要彎下來，其實我們可以把右邊的把手加高，就比較省力。”

    石誌鋼一聽興奮地：“好主意，我們可以找人做一個木支架，可以拆卸的，我炒的時候裝上去，你炒的時候就拆下來。”

    阿秀也興奮起來，：“太好了。”兩個人越越高興。

    阿秀看石誌鋼吃完了，就：“你先回家休息吧，要做的事情我們明再做。”

    石誌鋼想到梁伯還沒有吃飯，就給梁伯打包了麵，走回家中。

    石誌鋼興衝衝地走回家，一進家門，就開心地叫著梁伯。

    正在看電視的梁伯看石誌鋼這開心，就笑著問：“什事讓你這開心啊？”

    石誌鋼把打包的麵遞給梁伯，看著梁伯吃麵，他把剛才他擇豆芽還有炒粿條的事跟梁伯了，他還了準備怎改進廚房的設備。

    梁伯聽了麵露紅光，讚許地點著頭，笑著：“誌鋼，你要是過了這一關，後麵的路就好走了。”

    石誌鋼也是信心十足，：“明我就找人來看看廚房怎改。”

    梁伯點著頭：“好。”

    石誌鋼見梁伯已經吃好了，就把餐盒拿去了廚房，然後去衝涼。衝好了涼，他坐在沙發上陪梁伯看電視。

    過了一會兒，梁伯語重心長地：“誌鋼啊，我知道我的病撐不了多久了，將來我不在了，這間屋子就隻剩下你跟阿秀了，你們兩個又在一起做生意，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會怎看你們？”

    石誌鋼回答：“我跟阿秀是兄妹。”

    梁伯：“短時間還可以，十年、二十年以後就不能這樣了。”

    石誌鋼若有所思，沒話。

    梁伯又：“原來我不敢想，現在你的手有了殘疾，也需要有人照顧。我早就看出來了，從你來的那開始阿秀就喜歡你，要不然你跟阿秀成親吧？”

    石誌鋼：“梁伯，你看我這個樣子，不隻是殘疾，沒了老婆，還有個孩子，哪有資格娶阿秀呢？阿秀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好的，最起碼身體健全的。”

    梁伯：“身體健全的人有的是，可是她不喜歡也沒用。隻要你答應，我看阿秀那邊應該沒什問題。如果你們真的能成親，我走了也沒什遺憾了。”

    石誌鋼看了看梁伯，低下頭。

    梁伯問：“你的女兒幾歲了？”

    石誌鋼想了想，：“快五歲了。”

    梁伯想了想，：“孩子也不能老是讓你的嶽母照看，他們年齡都大了，孩子還是應該由你來照顧。”

    到孩子，石誌鋼的內心充滿愧疚，：“我一直想把孩子接過來，您看一件事接著一件事。”

    梁伯：“等你跟阿秀成親了，就把孩子接過來吧，讓阿秀幫忙照看。”

    石誌鋼看著梁伯，點了點頭，：“哎。”

    按照新加坡的婚姻注冊法規定，要注冊結婚的新人必須先向婚姻注冊局提出申請，審批時間大概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之後，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領取結婚證了。

    梁伯把讓石誌鋼和阿秀成親的事跟阿秀一，阿秀馬上就同意了，第二兩個人就去婚姻注冊局申請了。

    在等待結婚審批的三個月，石誌鋼和阿秀幾乎在一起，阿秀很明顯地是喜上眉梢，石誌鋼也許是已經經過了一段婚姻，對這段婚姻沒有很多的憧憬，他現在這個樣子能有一個女孩願意嫁給他，已經心滿意足了，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如果有什能夠讓他感到激動的，應該就是不久後能夠把彤彤接過來，到時候，阿秀、彤彤和他重組三口之家，他可以盡一盡做父親的本分。

    檔口的廚房已經改造過了，所有裝配料和調料的碗都已經固定在了灶台旁，炒鍋的右邊把手也加了支架，幾個月來石誌鋼用左手炒粿條的技術是突飛猛進，現在檔口已經是他在撐著，阿秀給他打下手。

    阿明來攤位找過石誌鋼，他把石誌鋼留在公司的東西都拿回來了。石誌鋼把即將與阿秀成親的事告訴了阿明，阿明聽後驚愕不已，他一直以為石誌鋼應該跟羅絲瑪麗成親。石誌鋼告訴阿明，其實羅絲瑪麗有跟他提過成親的事，被他拒絕了。阿明聽後一直在埋怨石誌鋼，怪他不該拒絕羅絲瑪麗。石誌鋼沒多什，他還是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石誌鋼給阿明炒了一盤粿條，阿明看著石誌鋼用左手熟練地拿調料，然後用炒鏟在炒鍋上下翻炒，右手扶著改造後的炒鍋把手，不一會兒就把一盤冒著熱氣、香噴噴的粿條炒好了，他佩服不已。他拿著筷子嚐了幾口炒粿條，然後什也沒，一隻手伸出大拇指頻頻稱讚。

    吃完了炒粿條，阿明對石誌鋼：“誌鋼，我不是誇你，我活了40多年，這是我吃的最好吃的粿條，改我要帶我全家人來吃，還有我的朋友。真沒想到，你用左手炒出的粿條會這好吃！要是用右手炒，我怕我都不想回家了，在這吃你的炒粿條。”

    石誌鋼笑著看著阿明，：“哪有這誇張？”嘴上雖然這，他的心卻是美滋滋的。

    阿明湊到石誌鋼身邊聲問：“有什獨家配方？可以透露一下嗎？”

    石誌鋼“嘿嘿”笑著不話。

    阿明故意打趣道：“我懂，這是商業機密。”又聲：“我真懷疑你在調料放了什不該放的東西。”

    石誌鋼用左手在阿明的肩膀上錘了一下，笑著：“去你的。”轉身走進檔口。

    阿明笑著打聲招呼，告辭了。

    梁伯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最後不得不臥病在床。阿秀每在販中心和住家之間穿梭，她在檔口把石誌鋼需要的東西準備好後就回家照顧梁伯，等梁伯那邊休息了她又跑回檔口幫忙，好在住家離販中心不遠。

    結婚注冊的日子終於到了。這，石誌鋼拿出了他的西裝和領帶，穿好白襯衫，手拉著穿著紅色連衣裙的阿秀一起走進了婚姻注冊局。他們找了兩位在販中心的朋友做證婚人，在莊嚴的宣誓之後，他們拿到了將維係他們一生幸福的結婚證。鑒於梁伯的身體情況，他們的婚事沒有大辦，隻是請證婚人在酒店吃了一頓飯，算是結婚了。

    回到了家，阿秀幸福地拿著結婚證給梁伯看。梁伯的臉上放著光彩，眼含著淚水，開心地笑了。

    前幾，阿秀已經把她房間的單人床換成了雙人床，床單、枕頭、枕套全都是新的，她還在房間貼上了喜字，一進房間，還真是有新房的味道。

    這他們沒有開檔，晚上早早就準備休息了。

    雖然石誌鋼和阿秀幾乎在一起，但是他卻從來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隻是今去注冊局時想到晚上兩人要圓房，所以才拉了阿秀的手。

    阿秀進到房間後好像很羞澀也很緊張，石誌鋼心很理解，畢竟阿秀還是大姑娘，新婚之夜有這樣的反應他並不覺得奇怪。

    兩個人上了床，阿秀直直地躺在床上，身體很僵硬。

    石誌鋼慢慢把身體探過來，他輕輕去吻阿秀的嘴唇，他感覺到了阿秀的嘴唇異常冰冷，而且阿秀在出汗。他停了下來，問：“要不要把燈關了？”

    阿秀木然地點了點頭。

    石誌鋼起身下床關了燈。回到床上，他輕輕地撫摸阿秀的身體，阿秀居然開始顫抖。他輕聲：“你別緊張，放輕鬆。”然後，他又去吻她，同時手在她身體上撫摸，阿秀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身體越來越僵硬。他不得不停了下來，心想：她是太緊張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再次嚐試，還是同樣的結果，而且阿秀已是大汗淋漓、呼吸急促。

    石誌鋼感到十分詫異，他起身打開了燈。

    一開燈，阿秀馬上蜷縮起身體，側過身去背對著石誌鋼。石誌鋼看到阿秀身下躺過的地方，床單全都濕透了。他看著阿秀，百思不得其解，看來今隻能各睡各的了。

    第二早上，阿秀早早就起來了，她準備了麵包和牛奶，臉上浮現著笑容，跟前一晚上時判若兩人。

    石誌鋼邊吃早餐邊看著阿秀，想著昨晚的事情。阿秀倒是很大方地看著石誌鋼邊吃邊笑了笑。

    石誌鋼吃完了早餐又去開檔了，阿秀留在家照顧梁伯。

    晚上，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石誌鋼不知道阿秀究竟出了什事，但他心知道阿秀一定有事情。

    第三晚上，石誌鋼先給阿秀做工作，陪她聊，並解釋給她聽：夫妻之間的房事是人類的正常生理需求，應該正確去麵對，不用緊張，也不用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