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誌鋼帶著彤彤回到了販中心的攤位，攤位前的顧客已經不多了。他先讓彤彤坐下來，然後轉身去買了一盤菜飯，他把菜飯放在彤彤麵前，隨後坐在彤彤對麵看著她吃。

    阿秀忙完了最後一位顧客，走過來問道：“怎樣？”

    石誌鋼搖了搖頭，把剛才校長的話跟阿秀了一遍。

    阿秀聽了，問：“如果明再有家長投訴，彤彤就得轉校？”

    石誌鋼點了點頭。

    阿秀想了想，問：“要不然咱們請個女傭吧？”

    石誌鋼搖了搖頭：“你沒看報紙上和新聞一直在女傭虐待孩子和老人，而且新加坡的女傭都不會講華語，彤彤肯定不適應。還有，請個女傭也不便宜，在家住也不方便。”

    阿秀：“這兩你不在檔口，很多顧客都在投訴，是要吃你炒的粿條。”

    石誌鋼歎了口氣，：“養孩子真不容易啊！”

    阿秀：“要不然，彤彤讓我帶試試看，你來照顧生意？”

    石誌鋼看了看阿秀，有點不放心，可又一想阿秀是女人，應該比他有耐心。他猶豫了一下：“好，那你就試試吧。”

    下午，阿秀見檔口沒什顧客，就對石誌鋼：“誌鋼，我帶彤彤去購物中心走走。”

    石誌鋼應了一聲。

    彤彤一聽要帶她去走走，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可是當阿秀來拉她的手時，她卻躲開了。

    阿秀並不介意，她在前麵慢慢走，彤彤在後麵跟著。

    她們去了購物中心，彤彤又去了室內遊樂場玩，她玩得很開心。彤彤玩的時候，阿秀就在旁邊看著。

    彤彤玩了一會兒覺得累了，就從遊樂場走了出來。

    阿秀走過來問道：“彤彤，你要喝水嗎？”

    彤彤也不話，隻管自己沿著走廊向前走，她邊走邊向兩邊的商店觀望。阿秀見彤彤不理自己，隻好在後麵跟著。

    彤彤走到了兒童商店門口停住了，她看著櫥窗的服裝和玩具好像很感興趣。她停了一會兒，走進了商店。

    彤彤在商店轉來轉去，一會兒去看看玩具，一會兒去看看衣服，一直轉了兩個時了還在轉。阿秀累得筋疲力盡，她對彤彤：“彤彤，我在門口等你，等一下你走完了來找我啊？”彤彤好像沒聽見，專注地擺弄著一個洋娃娃。

    阿秀走出商店，在走廊上找了一個椅子坐下來休息，這個椅子離兒童商店不遠，可以清楚地看到從商店門口進出的顧客。

    阿秀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也不見彤彤從商店出來，她看了一眼商店牆壁上的電子鍾，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彤彤也該吃晚飯了，想到這，她起身走進了商店。她走去剛才彤彤拿玩具的地方，沒有彤彤的蹤跡，她又到各個角落查看，邊找邊喊著“彤彤”，依然沒有找到。她開始有些慌了，問一個店內的女售貨員有沒有看到一個五歲多的女孩。店員回答，店有很多孩子，不知道她的是哪一個。

    阿秀一再想著剛才她明明沒有看到彤彤從店走出來，怎找不到呢？她又開始在店四處尋找。無意間她發現，這個店很大，在店的另外一端還有一個出口。她的頭“嗡”地一下，彤彤應該是從這個出口出去了。她愣了幾秒鍾，然後快速地在各層尋找著彤彤。購物中心總共有七層，她上上下下跑了好幾圈也沒有見到彤彤的蹤影。心力交瘁的她坐在走廊的一張椅子上開始無聲地哭泣，她不知道如果彤彤真的丟了，該如何麵對石誌鋼。過了一會兒，她的情緒穩定了些，心想：可能彤彤躲在哪玩耍，如果廣播一下，她可能會聽到。於是，她快速跑去地下一層的問詢處。

    阿秀到了問詢處，因為緊張已經不出話了。

    櫃台的工作人員見阿秀氣喘籲籲的，就安慰到：“別著急。”

    阿秀斷斷續續地：“女孩……五歲……不見了。”

    那位工作人員問：“你是有一個五歲的女孩走丟了，是嗎？”

    阿秀連連點著頭。

    工作人員又問：“請問孩子穿的什衣服？”

    阿秀穩定了一下情緒，：“粉色的連衣裙。”

    工作人員：“請等一下。”完，她開始用英語廣播了一遍，接著又用華語廣播了一遍。廣播的內容大概是有一位五歲的、身穿粉紅色連衣裙的女孩與家長走失了，如果有人看到這位女孩，請把她送到地下一層的問詢處來。

    工作人員廣播了兩遍後，讓阿秀在問詢處旁耐心地等待。

    阿秀在問詢處焦急地等待著，心不停地祈禱，希望有人看到彤彤後能把她送到問詢處來。一個時過去了，兩個時過去了，這期間，每過半個時，問詢處的那位工作人員就會廣播一遍，可是始終不見有人把彤彤送回來，阿秀焦慮萬分、臉色蒼白，她已經六神無主了。

    十點了，很多商店已經開始打烊，問詢處的工作人員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剛才講廣播的那位姐，走到阿秀身邊，對她：“太太，等了這久都沒有人把孩子送回來，我看你應該去報警了。”

    阿秀精神恍惚，她慢慢地向購物中心外麵走。她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一方麵彤彤的走失她很自責，是她沒看好彤彤，另一方麵她不敢麵對石誌鋼，她知道彤彤是他的心頭肉，她不敢想象當石誌鋼知道彤彤走丟了時，會是什樣的反應。剛才那位姐讓她去報警，警察局對她來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十多年以前，就是在警察局，她去指認那個強奸了她的孟加拉客工。她曾對自己：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要來這個地方。可是今，為了彤彤，她該不該走進警察局呢？她的內心痛苦地掙紮著。

    石誌鋼一個人在攤位照顧著客人，雖然不如阿秀在身邊幫他順手，可是比起讓他去看孩子，他寧願在檔口忙乎。對那些要現吃粿條的顧客，他炒完了粿條就直接裝盤，對那些要打包的顧客，原來阿秀在的時候是用包裝紙一份一份地打包，現在他的手不方便，沒有辦法幫顧客打包。他想了一個辦法，從隔壁攤借了一些方便餐盒，用方便餐盒取代了原來的包裝紙，這樣他炒好粿條後，把粿條放入餐盒，讓顧客自己拿走就行了。

    十一點多，顧客終於漸漸散去，販中心開始變得冷清起來。石誌鋼開始打掃檔口，想著阿秀跟彤彤一定已經上床休息了，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心想：如果阿秀能跟彤彤過了今這關，以後彤彤就可以交給阿秀了。

    石誌鋼滿心歡喜地回到了家，他輕輕地打開了房門，屋內一點光線也沒有，也沒有聲音。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沒有開燈，借著走廊的燈光他見阿秀的房間開著門，就向麵看了看，房間沒有人，他頓時感到詫異，心想：莫非阿秀是跟彤彤睡在一起？他又走到自己的房間，借著月光他看到床上是空的。他一楞，趕緊打開了房間、客廳、廚房、廁所所有的燈，家根本沒有人，有一瞬間他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事。他環顧著四周，屋內跟早上他跟彤彤離開時一樣，看來她們根本沒有回來過。他回想著今中午阿秀帶彤彤離開時的情景，當時阿秀要帶彤彤去走走，然後她們就離開了。她們會去哪呢？最大的可能就是購物中心，可是現在都半夜了，購物中心早就關門了，她們能去哪呢？還是發生了什事？想到這，他坐不住了，拿了鑰匙和手機，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家門。

    已經是午夜，石誌鋼不敢喊彤彤和阿秀的名字，新加坡有禁止擾民的法令，晚上十點以後大聲喧嘩影響民眾休息，會被控上法庭。他在樓下漫無目的地走著，想到她們可能會去購物中心，明知道購物中心現在已經關門了，他還是忍不住走去了那。購物中心的鐵柵門都已經上鎖了，周圍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他圍著購物中心轉了兩圈，還是什也沒發現。他慢慢走到樓下的公園，心想著：該怎辦？要不要去報警？最近的警察局也在好幾個巴士站之外，現在地鐵和巴士都已經沒有了，是現在走去警察局還是等到亮？他邊走邊想著。忽然，他感覺不遠處有什東西動了一下，他還以為是個動物，就沒理會，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勁，如果是動物，應該跑開才對，動物一般上是很靈敏的，見有人走過會迅速跑開，可是剛才那個地方什東西動了一下就不動了。他感到詫異，就慢慢走過去想看個究竟，誰知走近了才發現在角落蜷縮著一個人。

    石誌鋼被嚇了一跳，他一時忘了彤彤和阿秀的事，心想：這個人大半夜在這不會有什事吧？他走上前仔細查看，那人的頭發遮住了臉，不過從衣著上看是個女人，而且他越看那人越像是阿秀。

    石誌鋼輕聲地叫了聲：“阿秀。”

    那人慢慢抬起頭來，當她看見石誌鋼的時候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使勁搖著頭，身體向後躲著。

    石誌鋼認出了這人就是阿秀，他驚愕不已，心開始狂跳。他左手抓著阿秀的一個肩膀，急促地問：“阿秀，出了什事？你怎在這？”

    阿秀使勁地搖著頭，開始哭泣。

    石誌鋼又著急地問：“彤彤呢？”

    阿秀把頭埋進臂彎，開始痛哭。

    石誌鋼急得真想打阿秀幾巴掌，看著阿秀痛苦的樣子，他已經猜到了幾分：彤彤出事了。可是出了什事呢？

    石誌鋼盡量壓低聲音，但是他的聲音很嚴厲，他問道：“你快，是不是彤彤出事了？”

    阿秀邊哭邊點了點頭。

    石誌鋼差點兒暈過去，嶽父嶽母帶了彤彤五年多都沒事，彤彤到他這還不到兩就出事了，他該如何向嶽父嶽母交代？他抓著阿秀的肩膀搖晃著她，大聲問：“彤彤出了什事？”

    阿秀斷斷續續地：“彤彤……丟了。”

    石誌鋼追問著：“在哪？”

    阿秀回答：“購物中心。”

    石誌鋼向購物中心的方向望了望，剛才他在那已經轉了兩圈兒了，現在去也沒有用。他又問道：“什時候？”

    阿秀：“我發現的時候是大概七點，我最後看見她是五點。”

    石誌鋼一聽馬上怒不可遏，斥著：“從五點到七點隔了兩個時，你去了哪？”

    阿秀解釋著：“我在商店門口坐著，以為她會從商店走出來，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商店另外一邊還有一個門。”

    石誌鋼此時心很痛，也沒想太多，責罵著阿秀：“我以為你是個女人，心比我細，會照顧孩子，所以才放心把彤彤交給你，沒想到你為了自己能休息一會兒，就把彤彤一個人留在店。你讓我你什好？”

    阿秀從來沒有見過石誌鋼發這大的脾氣，她瞪著恐懼的眼睛看著石誌鋼，突然她跪在了石誌鋼的麵前，哭著：“誌鋼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石誌鋼看著阿秀，他的氣還沒有消，問道：“你找了沒有？”

    阿秀：“我在麵上上下下都找了，沒有找到，就去了問詢處，她們幫我廣播了，可是一直到十點也沒有人把彤彤送回來。”

    石誌鋼一聽，大聲：“你跟我現在去警察局，去跟警察明情況。”

    阿秀一聽警察局，渾身開始顫抖。石誌鋼一把把她拉起來，向著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到了警察局門口，阿秀什也不進去，她抖得厲害。石誌鋼看阿秀這樣，叮囑她在門口呆著不要動，他自己走進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石誌鋼把事情的經過跟值班警察了一遍。

    警察問：“你太太來了嗎？”

    石誌鋼回答：“來了，在門外。”

    警察問：“可以請她進來嗎？”

    石誌鋼有點為難地：“我剛才就讓她進來，可她怎都不進來。”

    警察站了起來，走出警察局的大門，石誌鋼跟在後麵。阿秀坐在警察局門外的台階上，見有一個警察向自己走過來，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眼神，雙臂緊緊地抱在胸前，蜷縮著身體。

    警察彎下腰，：“石太太，你別怕，我隻是想跟你核實一下你先生剛才講的經過。”著，他就把剛才他根據石誌鋼的講述做的筆錄讀給阿秀聽。阿秀聽了點了點頭。

    警察走回警察局對石誌鋼：“等一下我們會去查購物中心的監控錄像，請把你的聯係電話留給我們。”石誌鋼講了自己的手機號碼，警察做了記錄。

    石誌鋼和阿秀從警察局出來後再也沒一句話，回家後阿秀就回房間了。石誌鋼簡單衝了涼，躺在床上他一點睡意也沒有，心想：如果彤彤真的出了什事，自己活著還有什意思？

    亮了，石誌鋼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六點多了，他輕輕起身走出了房間，看到阿秀的房間關著門，就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他一推門走了進去。

    阿秀蜷縮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石誌鋼走過去叫了一聲：“阿秀。”阿秀沒有反應。他用手一摸，阿秀的身體滾燙，再摸一下她的額頭更是燙手。石誌鋼二話沒，拿了鑰匙、錢包、手機，背起阿秀出了家門。

    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彤彤的事還沒有著落，阿秀又病倒了，石誌鋼覺得自己真的要崩潰了。

    醫生給阿秀做了檢查後可能是受了驚嚇，又沒休息好，讓她先在門診吊瓶退燒，觀察一下，如果問題不大，下午可以回家，如果不好就住院。

    阿秀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打著點滴，一直處於昏睡狀態。石誌鋼一邊焦急地等待著警方的消息，一邊觀察著阿秀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石誌鋼注意到阿秀動了一下，他站起來看著阿秀。

    阿秀的眼睛慢慢睜開了，她看了看石誌鋼，又看了看周圍，接著又把眼睛閉上了。

    石誌鋼坐了下來，他的心很著急，不知道警方現在調查彤彤的事怎樣了。他看了看阿秀的點滴瓶，麵還有半瓶，就站起身，想去喝杯咖啡提提神。他來到了醫院的食閣，食閣的食物攤位掛著醒目的招牌，琳琅滿目，可是他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他買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喝著，想著這幾發生的事，從心底由衷地歎息著：人生怎這難啊？總是要麵對這樣那樣的問題，難道大家都是像自己一樣在人生的苦海熬著嗎？

    石誌鋼正想著，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不認識的號碼，於是馬上接聽：“喂？”

    電話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是石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