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朝廷貪腐昏暗，黨爭激烈，黎民百姓苦不堪言，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而在北方，又有契丹、黨項虎視眈眈，每年的歲貢數以千計，前不久，在嶺南一帶，有生苗作亂，建製稱王，當地廂軍征剿，被打得落花流水，如今生苗已經占據兩府十三縣，聲勢浩大！”

    牛叔取出一杆旱煙‘叭叭’抽著，唾沫橫飛的同時，眼神充滿光彩。

    鐵柱聽了，疑惑道：“我也聽說了生苗造反，將當地的廂軍打得節節敗退，不過朝廷已經征調江南各路軍隊前往圍剿，照往年的形勢來看，這場戰事估計很快就能被鎮壓。”

    大周自世宗皇帝之後，曆朝皇帝皆是一代不如一代，皇權旁落已是家常便飯，世道昏暗，苛捐雜稅日益沉重，民不聊生，導致各地常有百姓揭竿而起。

    這一百餘年來，記載在冊的農民造反就有二百三十多場，很多人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

    而大周的國策又是重文輕武，以文抑武，使得大周軍隊戰鬥力糜爛，每次平亂，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每一次平叛亂事，都需要大量的錢糧，這些全都會攤派在各地百姓的頭上。

    使得貧民百姓，苦不堪言。

    如此惡性循環下，百姓們一聽到某某地方有人作亂，都會嚇得寢食不安，有負擔不起者，賣兒賣女、變賣家產都是常事。

    牛叔笑道：“這一次的生苗作亂，與以往的作亂可不一樣，生苗聚集精銳十餘萬，而朝廷雖然各地廂軍加起來數十萬，但是互不統轄，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又沒有能力出眾的大帥指揮，想要短時間內平息叛亂，幾乎不可能！”

    鐵柱點頭道：“倘若真的如此，那這一次南方的問題嚴重了！”

    牛叔“叭叭”又抽了一口旱煙，道：“何止是嚴重，這是亂世之兆，大周立國至今，一百五十餘年，也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鐵柱驚訝道：“牛叔的意思是大周要完！”

    霸山虎在旁道：“老二，不必驚慌，正所謂時勢造英雄！哥哥我在這雲霧山落草為寇十幾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天！”

    “大哥，你這是何意？咱們難道要造反？”

    鐵柱忽地反應過來，這兩人同自己說了半天，敢情是在為這一句做鋪墊。”

    霸山虎和牛叔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牛叔道：“我們這不是造反，而是為了拯救天下黎民百姓，實現天下大同！我們的前途是光明的！”

    “天下大同！前途光明！”

    鐵柱忽然想到一個名詞，震驚的盯著牛叔和霸山虎道：“大同、光明，你們，你們是光明會！”

    大同會是光明會早年的名字，起源於隋唐時期，由當時的門閥世族，赫赫有名的五姓七望、關隴八大家等組建而成。

    他們掌控天下百分之八十的財富，影響力巨大，甚至可以左右皇權。

    但是隨著唐朝滅亡，門閥世族遭受重創，光明會也隨之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

    不過光明會並沒有真的消失，而是一直蟄伏在暗中，伺機以圖東山再起。

    據說當年世宗皇帝病重，差點駕崩，背後就有光明會的影子。

    等到後來，世宗皇帝病情好轉，下令全力打擊光明會，將之稱之為逆會邪派！

    這一百多年，光明會幾乎銷聲匿跡，但是民間對光明會的事跡，仍多有流傳，將他們宣揚成為拯救眾生的教會。

    因此民間不少貧苦百姓，都成了光明會的忠實教徒，他們堅定不移的相信，有朝一日，光明會能夠拯救他們脫離苦海，實現天下大同，財富共均，不會再有貧富差距，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鐵柱行走江湖時，對光明會也是多有耳聞，不曾想，今日站在他眼前的人，就是光明會的人。

    牛叔鄭重的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光明會在淮南西路分舵的農主！”

    士、農、工、商，這是曆朝曆代對社會階層的劃分。

    而光明會依照士、農、工、商，分別派出相對應的宣傳使，在這四個階層中宣傳光明會的教義，積蓄力量，鼓動百姓對抗朝廷。

    霸山虎見牛叔亮明身份，笑道：“我是光明會任命的龍城節度使！”

    “龍城、節度使……”

    鐵柱這一刻隻覺世界都開始了旋轉，他娘的，這兩人突然對他說這些，目的不言而喻，那就是要造反啊！

    雖然他現在是一個山賊，可當山賊和造反，完全不是一種概念。

    造反一旦失敗，那是祖墳都要被掘出來鞭屍的！

    牛叔道：“同你說了這多，就是覺得你一表人才，希望你加入我們，咱們一起共襄大業，等到推翻周廷，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不在話下！”

    鐵柱不是愣頭青，他知道一旦上了這條賊船，再想下船就沒那容易了。

    可眼下，他別無選擇。

    當年要不是霸山虎收留自己，他早就被官府抓到腰斬了。

    “承蒙光明會不棄，在下，張鐵柱，願意加入光明會，效犬馬之勞！”

    張鐵柱抱拳說道。

    “好，好，好，有鐵柱兄弟的加入，我們如虎添翼，這一次的行動，必將馬到成功！”

    牛叔笑的攙扶起張鐵柱。

    “行動？什行動？”

    張鐵柱詫異道。

    霸山虎笑道：“我已經被封為龍城節度使，你說什行動？”

    “攻打龍城？”

    張鐵柱吃驚道。

    霸山虎點頭道：“不錯，生苗叛亂，嶺南震動，為了響應生苗，我們要在各路發動起義，其中，淮南西路，就有多處，包括我們龍城這一支！”

    牛叔抽著旱煙道：“龍城現在治安混亂，胡懷仁和周雲鋒各自為政，江湖幫派整日打打殺殺，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聽到牛叔和霸山虎要進攻龍城，張鐵柱忽然靈機一動，將李虎前來求助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

    “哈哈，這真是天助我也！有廖家為內應，我們這一次事半功倍！”

    牛叔大笑道。

    霸山虎急忙道：“你速去尋那李虎，和他詳談此次行動的細節，隻要他能幫到我們，血洗葉家和殺一個書生，舉手之勞！”

    “等等，那個叫王暄的書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總會那邊十分欣賞他的才華，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他！”

    牛叔忽然說道。

    “一個書生，有什了不起的，竟然能入得了總會的眼？”

    霸山虎不以為意道。

    牛叔笑道：“推翻周廷，是我們當前的首要任務，可推翻了周廷，我們還要治理天下，想要治理天下，還得依靠這些讀書人，而王暄，現在在士林之中的人氣極高，未來我們還需靠他來籠絡天下士子”！

    張鐵柱皺眉道：“不殺王暄，李虎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牛叔笑道：“無妨，也這樣告訴他，等破了城，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這？”

    張鐵柱有些猶豫。

    他和李虎的交情不錯，不想欺騙李虎。

    霸山虎道：“大不了我們將那廖士美抓起來，逼問李虎女兒的下落，然後告訴李虎，這樣對李虎也算有交代了。”

    “如此也行！”

    張鐵柱滿意的點頭道。

    隨即便興衝衝的下了山。

    等張鐵柱走了，牛叔看向霸山虎道：“這段時間，你要做好準備，隨時下山！”

    “牛叔放心，我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十幾年了！”

    霸山虎目光灼灼的看向外麵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