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赤著雙腳踩在一個直徑二十米的巨大木桶，跳來跳去，眼滿是開心。木桶裝著各式各樣新鮮去皮的水果，除了槿，宮幕沁和蒲培亞也在麵賣力地一起踩。

    這是雪狐族的釀酒方式。

    西南高原的大陸上，溫暖潮濕的空氣被圈在雨林，這的冬日簡短得就像一個噴嚏。迅猛的寒流過後，特色的酸果從地下仿佛蘑菇一樣長出來，帶著奇妙的霜，這時候雪狐族民將它采摘下來，配著跨冬的葡萄和甜橙，放進大木桶踩出果汁，和新鮮的大麥發酵成酒。整整兩年後的第三個冬日，酒窖的酒釀造正好，大家就會把它取出來送進晶狐族王宮，或是高價出口到別的種族，來年的春天大家釀造新酒，如此循環。

    晴朗的下午，中央廣場上足足上百個人在大木桶跳來跳去，踩著特定的節奏，嘴唱著古老的歌，果汁的香氣飄滿了整個廣場。宮幕沁他們四個原本的目的是幫著蒲培亞找一個她幼時的玩伴，純粹屬於路過的看客。結果看了沒兩分鍾蒲培亞突然跳了起來，拉著槿加入了跳舞的人群，宮幕沁是第三個，因為他發現有壯碩的漢子在猥瑣地往這兩個姑娘身邊湊，況且槿每每跳到木桶邊上都會期待地伸出手試圖拉宮幕沁入夥，於是他也加入了舞蹈，順便充當她們的護衛。

    默暘斯對這種活動完全不感冒，更討厭有人試圖讓他加入這群二百五的隊伍，於是冷著臉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近我五米者死”的氣場。

    宮幕沁跟著兩個活力旺盛的姑娘蹦了一個小時多，被默暘斯一把拽下木桶，一腳踩進木桶邊上的溪流，涼得打了個哆嗦。他回身看那些歡聲笑語的人們，覺得出來體驗晶狐族的民風民俗是他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至少他在這到處走走看看的兩天，沒有如履薄冰的外交政務、沒有作業和考試、也沒有黑炭老媽子陳墨的嘮叨，雪狐的姑娘們空靈有神、赤狐的姑娘們身材火辣、灰狐樸實勤勞銀狐古怪機靈……就像展開了一張活的仕女畫，連男人長得都精致無比。宮幕沁可算理解了為什傳說明知道是妖怪還要和它們長相廝守的傻子那多，他們這族無論在哪都是一群禍水。置身禍水族群，每天的心情都很明朗，大家都願意開心地活到死。

    而默暘斯就是故事專程破壞美好氣氛的得道高僧。

    “別成天繃著臉，你這樣是沒有小姑娘喜歡的！”宮幕沁嚴肅地警告他，“剛剛我看見至少有十個漂亮姑娘跟你拋媚眼，你別說回應了，白眼都沒給人家一個。”

    “我為什要小姑娘喜歡？我操心你就很煩了。”默暘斯八風不動。

    “誰往你身上犯桃花都是白瞎……”宮幕沁哼哼，“我們估計的沒錯，晶狐族上下都在為戰爭做準備。這個釀酒的活動就是做給外人看的，麵有好多人不像本族居民。”

    “有蟲族、瑞鹿族、熊族……連忍冬家的也來湊熱鬧。”默暘斯一一指過去。

    宮幕沁辨識了半天沒怎記住，倒是被最後一個詞吸引了注意，“忍冬家？”

    默暘斯盡職盡責地解釋道：“獸族除了有靈性的動物外還有植物，隻不過有靈性的族群太少了，能形成意識和使用力量的就更少。忍冬草是上古曆史上第一個變換人形使用力量的植物族群，所以後來但凡本體是植物的靈性族群全部都歸結在這個種族叫忍冬家。”

    “哇，我就說那哥們頭上一片綠看著怪不吉利的。”宮幕沁同情地看了一眼還在木桶跳著的幾個綠頭殺馬特。

    “……”默暘斯無視他的廢話：“我剛剛說的話是你的專業考點之一。”

    “靠，本來很有意思的科普你這樣一說我就很不想聽了……什東西一扯上考試就會喪失所有的趣味！”宮幕沁說，“我去找陳老媽子商量一下放棄這個任務吧！阻止世界大戰什的本來就很天方夜譚，我又不是一夫當關的人形兵器，阻止的過程中來十個人就一命嗚呼了，沒有ng的機會一次玩到底的都是頂級玩家，我連新手村都沒出來……”

    默暘斯努力地聽完，雖然從他的第三句開始就不知所雲，但還是感受到了他的頹喪。

    “曆史的車輪滾啊滾，所有阻止它前行的都成被碾碎的塵埃，王的前路鮮花滿地，身後白骨堆呀堆成塔。”

    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宮幕沁和默暘斯都被嚇了一跳，扭頭看過去才發現蒲培亞站在他們的身邊，隨口哼哼了一句調子奇怪的歌。細看之下她個頭比槿矮了一些，一頭黑發隨意抓成了兩個馬尾辮，跟著她的腦袋一起晃來晃去。

    “什鬼歌？”宮幕沁被亂七八糟的歌詞嚇得心肝亂顫。

    蒲培亞笑嘻嘻的：“這是獸族流傳的安眠曲啦，獸族的小孩都是聽著這個入睡的。”

    “你們獸族真重口。”宮幕沁撇嘴。

    “怎不跳舞了？”默暘斯問。

    “我還要去找小夕，不能玩到太晚啊。”蒲培亞拉著槿蹲下去就著溪水清洗腿上的果汁，“世界大戰什的就像晶狐族的火一樣，決定要燒起來，就什都不能撲滅它，在火焰麵前每個人都是空氣。”

    “你是說……無法阻止的意思嗎？”宮幕沁皺眉。

    “不知道，這是公主說的。作為侍女隻會原樣背誦她的話啦。”蒲培亞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蘋果啃了一口，“她就是書看多了，成天瞎敏感。打仗關她什事？她隻需要做好一個花瓶就行了，花瓶難道需要擔心花開不出來嗎？”

    四個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廣場一角突然喧鬧起來，像是有什人在推搡打架。宮幕沁他們遠遠地望了一眼，是個小姑娘被推倒在地，懷緊緊抱著一束花。

    “本來就是低賤的血還敢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