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起於平靜,又往往會止於平靜。
觀雲山接引閣上,兩方弟子已經徹底從震憾當中回過神來,逐漸接納了眼前事實——
五靈劍宗贏了。
在三局兩勝的鬥法中,以二比一的戰績,實打實地擊敗了青衣閣的核心弟子。
雖然,不少青衣閣的人對此結果尚有異議,認為在築基期的對決中,薑師姐以碾壓的局勢拿下了牧劍心,這代表在上層戰力上她們是強於劍宗的,哪怕煉氣期弟子輸了也不能算做徹底敗北。
但比賽就是比賽,規矩就是規矩,這是雙方在開始鬥法前達成的共識,所以哪怕是薑簌本人,也隻是在柳眉緊蹙當中不斷打量著人群當中的少年,不知在思索些什。
一側,虛弱的牧劍心全程看完了這場對決,陸倚水的表現讓他那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眼中重現希望。
他知道自己這位小師弟很有東西,畢竟當初的入宗試煉就是他一直在旁監督,陸倚水那一劍崩石的畫麵,時至今日也依舊讓他記憶猶新。
隻可惜從某一天起,已經成為內門弟子的少年突然轉性了似的,對劍道再也提不起興趣,甚至連早課都不來上了。
牧劍心看在眼,痛在心。
作為劍宗的大師兄,他有心提醒幾句勿忘修煉,然而當時連掌門真人都沒管,自己也確實不該多管閑事,否則容易起到反作用。
隻道少年是受了什大的刺激,需要時間的沉澱來修補這份修行動力。
直至劍宗解體,劍修陷入生死存亡之際,他再也不能放任少年繼續自暴自棄了。
他心知門中弟子有限,留下來的個個都是一心向道之人,憑陸倚水這般驚人資質,再不好好把握住,恐怕很快就會泯然眾人,著實可惜。
於是他不斷想方設法試圖讓陸倚水參加授業,先是查清少年的生活狀態,後又自掏腰包,私下聯絡房東寧叔,給陸倚水續了兩個月的房費……目的就是為了減少他的生存壓力,免得被迫出去打勞工,那就更沒法修煉了。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少年最近終於想開了,並收下了自己親手抄寫的劍譜,想必以後認真修行有望。
“師弟真是不錯……”
他越看少年越覺順眼,腦中已然浮現出未來自家門派輝煌一片的幻想。
此刻,場內的竊竊私語聲漸弱,白鹿拉著陸倚水回到了隊伍的正前。
“薑師姐,怎說?”
“嗯,按照賭約,我們青衣閣的人輸了,青衣閣就此除名,且不會再來觀雲山尋求棲身之所。”
薑簌果斷上前一步,開口留下了這句話。
“誒?!”
“……除名??”
“大師姐,這……萬萬不可啊!”
“我們若是就此罷手,又有何顏麵麵對韓師祖的在天之靈……”
“是啊師姐,您明明可以打敗他們的,我等為何不再拚上一拚,論人數我們不差什,要是全員出動,說不定還能……”
“夠了,給我閉嘴!!”
聽到身後女修們的私語,薑簌目露不耐,一劍斬在身旁地麵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氣痕,登時嚇得所有人都不敢吭聲。
隻見她冷顏轉身,麵向青衣閣的師妹們嚴肅道:
“你們應該懂的吧?師祖走後,憑借我們這些人的本事,本就不可能再支撐起一閣一山。遇到山匪強盜還好,若是再遇到有賊心的高階修士,我又怎能像師祖曾經那般保護好大家?
今日之事,雖出乎我預料之外,卻也算是給了各位一個交代。我知道諸位姐妹之間感情深厚,並不想就這樣分開,但現實終歸是現實,與劍宗的比鬥是一個契機,更能讓你們知道自身的不足之處。
青衣閣傳承雖然獨到,卻也不是天下無敵的路數,”說到此處,她頓了頓,視線轉向已回歸人群最前的陳采苓和慕雪衣,
“她二人的實力能夠代表青衣閣煉氣期弟子的巔峰。如今,新一代的根基不如劍宗,這是不可逆轉的事實。若是硬要繼續運營宗門,在沒有靠山和資源的前提下,最終受傷的,定會是我們自己。”
“這……”
眾女修相互對視一眼,紛紛感受出,師姐所言並非沒有根據。
一時間,無助和失落的氣氛席卷全場。
“唉……”
“師姐說得在理,門派氣運之末,我們也確實不應再逼迫師姐保護大家。”
“是啊,一直以來,薑師姐對我們的照顧已算無微不至,之前那些黑山匪徒請來一名築基期賊道帶隊闖山,若不是師姐頂著傷病拚命迎敵,我等恐怕早已成為那些惡人們的寨中女奴……”
“嗚嗚……我不想和師姐們分開。”
牧劍心等劍宗弟子眼看著對麵陣營的女修們垂頭喪氣,皆然回憶起當初得知太上老祖仙逝時,宗內四分五裂各奔東西的景象……
不由生起一絲惺惺相惜之意。
此時,薑簌已經沒有久留的想法,而是走在前方,帶著眾人想要就此撤離。
牧劍心心急念轉,暗自做出了某個決定,當即示意身邊弟子扶他起身,遙聲喊道:
“薑仙子莫急!劍宗比鬥,點到為止,劍修切磋,重在交流。
我仔細斟酌了下,認為此事尚有回轉餘地,若你願意聽聽我的看法,可否再耐心等候片刻,我想與幾位師弟師妹們溝通一二,開個會議,說不定會得出利於你我雙方的提議。”
“?”
薑簌聞言,腳步微頓。
皺著眉回身望了過來,第一反應就是牧劍心這家夥想要趁火打劫乘勝追擊,再讓青衣閣的人留下些什。
但見他麵上表情似乎頗具誠意,便也在遲疑當中放下少許戒備之色,沉吟著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在此地等候。”
她微一揮袖,率領眾師妹往山腰旁的一側樹林中暫時休憩去了。
劍宗這邊,牧劍心鬆了口氣,當下招呼陸倚水、白鹿、袁大山、嚴離等十餘核心弟子進入接引閣內,圍坐於實木桌前,準備商議後續事宜。
“師兄有何打算?”一名男弟子問道。
牧劍心看向門外,旋即將目光一轉,落回到陸倚水身上,當先進行了一番感激:
“此番能夠扳回局勢,多虧了倚水師弟和白鹿師妹。劍宗能守住這最後一根香火,二位功不可沒。”
他聲音虛弱,腰間繃帶血色鮮明,卻仍然堅持起身,以雙手支撐住桌麵,給陸倚水鞠了一禮。
“!師兄不必這樣,同門之間,無需大禮。”
陸倚水離他很近,立馬將其扶起,並表示這些都是身為弟子應該做的。
可以看出,大師兄幾乎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宗門發展之上,完全沒有任何其它門派話事人喜歡擺出的架子。
這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被諸位同門漸漸理解。
“倚水師弟,你認為,青衣閣的人,在劍之一道上,怎樣?”
牧劍心重新坐下,直接將話語引入主題。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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