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李容&常闊)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非10 本章:番外1——(李容&常闊)

    李容幼時,便是李家最恣意的公主。

    她的父親是大盛最尊貴的男子,她的母親是大盛最尊貴的女子,而她同母的兄長是大盛的儲君。

    更難得的是,她的父親母親稱得上是一對恩愛的天家帝後,李容從未見父皇母後之間有過爭執或冷淡顏色。

    不過這也沒妨礙她父皇的後宮塞滿了女子,往往是李容還未能將舊人認全,便又進來了一批新人,而後新人再成舊人。

    問就是天子要平衡朝局,身不由己。

    雖然李容死活想不明白父皇寵幸宮婢,又置使者專往民間搜尋貌美女子,這些究竟和平衡朝局有著什隱晦高深的聯係。

    待李容稍稍大些,才終於理清這其中的聯係——那便是毫無聯係。

    她的父皇就是喜好美色。

    母後卻與她說,這樣已經很好了,陛下隻是好色卻不昏聵暴戾,也算勤政愛民,更何況,他搜羅來的這些美人兒,真論起飽眼福的人,那還不是她這個住在後宮的皇後嗎?皇帝日理萬機又能看上幾眼?

    母後感慨,打理後宮也是很累的,早起更是折磨人,每每看到那些前來請安的妃嬪們個個賞心悅目,起床氣都好了許多。

    李容似乎懂得了父皇母後恩愛的最大原因:興趣一致。

    耳濡目染的李容也理所應當地養出了同樣的興趣愛好,以及頗為苛刻的審美標準。

    李容記憶中的童年生活十分熱鬧,後宮的美人們美得千姿百態,性情也各不相同,有人一心巴結皇後,有人一心撲在皇帝身上,有人一心和其他嬪妃互掐,有人不甘不滿現狀想給皇帝一點顏色瞧瞧、又通常鍾情最具生機的油綠色。

    還有一種嬪妃什都不做,話也幾乎沒有,常年垂著頭,任人冷嘲熱諷或使絆子也從不還擊——在李容的印象中,柳昭儀就是這樣一個逆來順受之人。

    這位柳昭儀是宮婢出身,為父皇誕下了最小的皇子。

    柳昭儀雖然極其無用,但也沒人去害她的兒子,這與儲君的地位過於穩固有很大關係,害一個昭儀的兒子全無意義,且那時皇帝已有些年紀了,後宮鬥得最歡的那一批嬪妃也逐漸沒了心勁開始琢磨起了養生,整個後宮對害別人孩子這件事都顯得興致缺缺。

    柳昭儀的兒子李隱,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得以平安長大的,雖也免不了被皇子們欺淩冷眼。

    相比之下,皇後親出的李容,則是在錦繡擁簇中成長著。

    這種擁簇,曾讓十二三歲的李容生出過一點幻想——她讀大盛史書,知曉大盛曾有過一位公主出身的女帝。而同為皇後所出,她看兄長也就那樣,既如此,她是不是也有機會?

    李容這大膽的幻想並未激起皇後半點情緒波瀾,皇後很平淡地告訴女兒,正因為大盛出過一位女帝,所以如今全部的士族官員們皆對此嚴防死守,敢起這心思,別的不敢保證,有一點卻是包的——包你沒命活。

    彼時士族勢力正當鼎盛,皇帝處處受製,也正因此,才會早早立下皇子儲君。

    皇帝先讓士族安心,皇帝才能安心。

    而李容還是挺喜歡活著的,因此心尖剛起的一點火星子早早就被掐滅了,安心享受這份榮華富貴。

    她那專負責叫人安心的兄長很快有了太子妃,那位太子妃出身長孫氏,和兄長也算是青梅竹馬,成婚之後感情甚篤。

    而李容的婚事就沒有那幸運了。

    她的父皇十分寵愛她,但天家公主婚事注定不由己,而起初時,這樁婚事看起來很是相當不錯的。

    父皇為她擇選了當朝中書令之子,也是裴家子。

    這位裴家子很有才名,長相也過得去,隻是性情過於敏感多思,每每與李容相處時,都好似被折斷了脊骨一般。

    李容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太驕縱自我,讓這位清貴的駙馬爺覺得受辱了?

    李容覺得很有可能,但她並不打算改——本就是政治婚姻,她也不滿意,可她說什了嗎?喜悲有命,搭夥湊活著過得了。

    但事情卻不如李容想象中那樣簡單。

    她的駙馬在外麵有人了。

    卻不是什風塵女子,也並非是知己青梅,而是一個男子,甚至還是一位和尚。

    李容真是開了眼了。

    合著駙馬與她並非全無共通之處,二人還是有著共同愛好的:都喜歡男人。

    駙馬沉迷佛法,隔三岔五便要去寺中禮佛小住,李容一度擔憂駙馬會墮入空門,卻未曾想,卻是在空門墮落上了。

    李容忍著一口氣,看準了時機,帶著公主府的婢女侍衛衝去寺中禪房,當場逮了個正著。

    時下權貴暗中豢養男寵不是新鮮事,但這並不代表此事就是光彩的,更何況還是在佛門聖地,更何況還是駙馬。

    這是醜事,於自尊心極強的公主李容而言,是天大的醜事。

    這一年,李容也不過十九歲而已。

    李容讓侍衛押著那二人,不允許他們穿衣,讓侍女去請裴令公夫婦前來親自分辨這究竟是不是他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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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候裴家人前來的間隙,李容再沒眼多看那糟心的二人,轉身去外麵平心靜氣。

    這座禪院外,栽種著幾株茂密的菩提樹,樹下有一半人高的缸甕,其內植睡蓮,初夏嫩青的圓圓蓮葉服帖地漂浮在水麵上,頗具寂靜禪意。

    但李容如何也靜心不下,她幾把揪扯出那蓮葉,一股腦全甩在地上,然後一遍遍用力搓洗著雙手,想到禪房中那不堪的一幕,無法抑製地惡心幹嘔起來。

    她越想越憤怒,將礙事的披帛也扯落丟開,雙手搓洗得破了皮猶覺難除髒汙,一腔怒氣無從發泄,抬腳便踹向那缸甕,然而不知是否因缸甕老舊,她隻這一腳,竟踹出了個大洞來,缸破水出,濕了她的繡鞋,她受驚提裙後退間,隻聽上方傳來一聲驚訝之音:“謔——”

    李容嚇了一跳,抬頭去看,才發現那高大茂密的菩提樹上竟躺著一個少年人。

    對方那一聲“謔”,不知是驚訝她的脾氣還是她的力氣。

    李容氣惱質問:“你是何人,何故鬼祟藏在此處!”

    此人怕是專藏在這看她笑話的!

    那少年人坐了起來,他的樣貌也完整地出現在了李容的視線。

    那是一張極其硬朗的臉,一雙眼睛又大又黑,滿臉凜然正氣,他豎起眉,反而問她:“我等我家將軍上香,在此小睡片刻而已!你又是何人,何故損壞寺中之物?”

    “本……”李容見他竟然不知,不想丟人現眼,幹脆不答。

    偏是這時,遠遠守著的婢女跑了過來:“公主殿下,您沒傷著吧!”

    李容攥了攥拳……沒事,京中的公主又不止她一個。

    “阿彌陀佛!還望宣安公主殿下息怒……都是老衲管教無方啊!”住持方丈匆匆而來,滿臉無地自容地賠罪。

    李容咬了咬牙:“……”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喊:“常闊!走了!”

    “來了將軍!”樹上的少年人應了一聲,利索地跳了下來,抬腿就走,倒也沒有回頭看李容難堪的表情。

    人對出醜時的記憶似乎總會格外深刻,李容莫名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之後的事,就很糟心了。

    就連她那一向寵她的父皇,也讓她忍下此事,不要聲張。

    李容強行咽下這口氣,然而好死不死的是,她那駙馬竟還咽不下了。

    之後不久,那和尚投井自盡的消息傳來,駙馬徹底一病不起,沒多久竟也撒手去了。

    李容回過神來,倒覺得人家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而夫妻一場,此事也算是駙馬做得最仗義的一件事了。

    托這份仗義,她成了大盛最年輕最有權勢的寡婦。

    再之後,她的父皇駕崩,皇兄登基,李容便去了封地宣州,竟也將宣州打理得井井有條,尤其是商事逐漸繁茂起來。

    慢慢地,開始有官員獻來男寵,李容想到駙馬那檔子惡心事,看到那些恭從陰柔的男寵們便覺得倒胃口,她一拒再拒,直到她的母後使人傳密信提醒她——親兄妹也要留一份安心之地。

    彼時戰亂頻發,朝廷在走下坡路,而以宣州為首的江南西道蒸蒸日上。

    李容警醒過來,便收下了那些男寵。

    開始有官員彈劾她作風有失沉迷男色,李容非但不收斂,且還變本加厲,讓人堂而皇之搜羅貌美男子。

    一轉眼,她皇兄的孩子也都逐漸大了,有一個叫李效的十分有出息,長相也十分順眼。

    太後壽誕,李容回京,見到了這位侄兒,也見到了他身邊跟著的一名將軍……李容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而對方也認出了李容。

    宴席過半,李容出了大殿,走到那個將軍麵前,那將軍後退兩步,抬手去按腰間不存在的刀,一臉不肯屈從地讓她這位長公主殿下自重。

    李容嗤笑,她本也沒想做什呀。

    很久之後,李容不禁想,此人當年怕不是欲擒故縱故意激將企圖吸引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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