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魄的命格被無涯子布置過,沈天予算不出他的生死。
他掌心朝上,輕輕托著那隻蝴蝶,抬步朝自己的別墅去。
那是一隻黑色玉帶鳳蝶,雙翅展開將近十厘米,周身黑色,後翅中央有七個橫列白斑,環繞的白色斑紋仿佛古代官員的腰帶,翅膀反麵的外緣有淡紅色新月斑。
從小和師父修習馭鳥馭獸術,沈天予知道這是一隻雄性蝴蝶。
那隻蝶也不飛走,安靜地跟著他進了別墅。
懶得乘電梯,沈天予縱身一躍上了樓。
敲開無涯子的房門。
無涯子正坐在地毯的蒲團上閉目打坐。
沈天予走到他麵前,將手掌平攤於他麵前,道:“一隻蝶,雄性。”
那蝶仍不走,安靜得像標本一樣,仿佛黏在沈天予掌心。
無涯子緩緩睜開眼睛,仰頭看那蝶,呼吸都輕了。
聽到沈天予又說:“靈魂化蝶,附蝶,古已有之,如今已入冷冬,這蝶來得離奇。”
無涯子難得發愣。
他怔怔瞅著那隻蝶,突然鼻酸。
他眉頭皺起,痛苦地閉上雙目,眼淚從稀疏的白色睫毛下緩緩溢出。
他把盛魄從池塘中救出來,他身上穿的就是黑衣。
他記得清楚,他穿的那件黑色衣衫上帶一圈白色圓斑狀裝飾圖案。3
他把他送走了,用非法方式送到了國外,用道術給他的命格做了布置,即使玄學中人也算不出他的行蹤。可他還是遇害了?
無涯子手指不停掐動,嘴唇飛快翕動,口中念念有詞。
他想算盛魄的生死。
突然他煩躁地停下掐指的動作,事到如今,連他也算不出盛魄的生死。
沈天予垂眸盯著無涯子眼下的濁淚,道:“沒有外人。”
言外之意,不必演哭戲了。
可是無涯子稀疏的睫毛下不停地湧出老淚。
之前是假哭,用法術催動淚腺,如今是真哭。
他無聲落淚。
他發現人到了真正傷心時,隻會默默流淚,嚎啕不出。1
活到這把歲數,煙雲過眼,早已看淡萬物,已經很少有能讓他傷心的了,盛魄的死卻讓他傷心得連話都說不目睹此狀,沈天予明白,盛魄果然凶多吉少。
凶占99.99%。
那0.01%的幾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那蝶忽然從他掌中飛下來,圍著無涯子飛著轉了一圈,接著又飛到沈天予的手上。
沈天予更加確認,這是盛魄。
不是巧合。
雖然曾經和他鬥智鬥勇,也曾用非法手段審訊過他,把他銬起來關押了數月,但也和他聯手作戰過。
就這死了,沈天予心中難免悲沉。
他帶著那隻蝶又返回到顧驍家。
先是去了白湛和楚楚的房間。
果然,那隻安靜的蝶又從沈天予的掌心飛起來,飛到楚楚的臉旁,落到她的鬢發上,靜默地停留。
白湛吃驚,想抬手將蝶趕走,突然意識到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愣證盯著那隻蝶,許久,白湛艱難啟唇,問沈天予:“沈公子,這是小魄嗎?”
沈天予靜然不語,隻極輕頷下一首,心中暗道,這人名字取得就不吉利。
盛魄,剩魄,剩下一縷魂魄,魄通破,破破爛爛的人生,破破爛爛的際遇,空長一張漂亮皮囊和聰明大腦,命運悲催。
白湛難以自持,起身走到窗前,背對沈天予捶胸痛哭。
一直昏迷不醒的楚楚,此時緩緩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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