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鱗猶如撲食的惡犬,大片大片地離開山脊,朝著那片炸碎的崖間湧去,一霎時如同黑色的水流。水域霎時動蕩。
沒有任何的藏匿,提劍拎槍之人從山底走上來,徑直就縱上高空,直直殺向這片水域的君主,似乎將圍攏的萬鱗全視為無物。
一瞬間不知是雍戟的指令還是自發的行動,所有的鱗妖都離開了山脊,離開了那處薄弱的水幕,朝著兩人墜落之處圍攏而去。
而裴液眼中隻有近在咫尺的雍戟。
他將他死死壓在碎裂斷石之上,發力而吼,想要就此將槍橫著剖出來。
雍戟同樣咬牙盯著他,抬手死死箍住胸前長杆,兩人角力之中,雍戟腕上奮然一折,槍杆應聲而斷。兩人身姿同時歪斜一下。
雍戟低喝一聲:“狃!”
一個字節念出,洶湧奔騰的血在他身體中發出江海般的咆嘯,其進發的真氣陡然化為沉雄的赤色,裴液的扼製被砰然彈開,周圍水勢都因之一震。
雍戟抬起左臂,暴力而迅如雷霆的一拳,砸向裴液的側顱,拳前之水爆響溢散,先灌滿了少年的耳朵。裴液將劍一橫一繞。身體輕巧地從他拳風之中向外飄蕩而出,恰好讓過兩尺,又飄蕩回來。風前先動,【楊花】
而後握劍反腕一提。
從雍戟揮過去的外臂上切了進去,然後【清鳴】驟然爆發!
破血開肉,滾燙的、鮮紅的瀑流噴射在水,轉瞬蓬散為阻擋視線的血霧。
下一刻劍刃撞上臂骨,碰撞出金鐵一樣的錚鳴,玉虎竟先一步彈開,沒能將這隻胳膊卸下來。但就在【清鳴】導致的震顫中,裴液即刻鬆手,劍身如旋鏢般從雍戟身後回轉,而後裴液並指一勾,如有線牽,劍光陡然切向雍戟另一邊的側頸。
雍戟的反應在裴液見過的所有人中也可列在最上一列,一截漆黑的槍身已“叮”地一聲豎在了頸前。但袖虎之下幾無走空之劍,劍身以槍為軸借勢一轉,柄已回到裴液手中,少年下臂一斬,斷喝一聲,已在雍戟左胸破開一道深痕。
繼而是快如閃電的三劍,挑上了雍戟左肩的筋脈。
但再次遇到了觸及骨頭時同樣的場景,筋脈韌如鋼編,裴液一劍隻再次刺出大量的熱血。
雍戟全然不退,左手向前扼住裴液的肩,右手幹脆棄了長槍,怒喝一拳砸來。裴液以劍並在臂上橫擋,金鐵振鳴與骨裂之聲疊在一起,裴液渾身一震,一口腥甜已湧入口腔。
下一刻一條修長龐大的巨影呼嘯撞來,直直砸在了裴液橫起的劍上,頂著他飛了出去,直上空中十數丈。
數百條鱗影頓時嘶吼著圍攏了上去,黑色的潮水將這道身影完全淹沒。一時不知多少道尖牙利齒撕扯上少年的身體,乍時水中就漫起一片鮮紅。
雍戟提槍站起來,麵無表情,雙眸已染為沉暗的赤紅。
他沒有半刻停頓,緊緊一握槍杆,兩膝一弓,如一條黑龍呼嘯著衝了進去,沿途的鱗妖都被撕裂撞飛。即便在魚嗣誠手,也沒有出現過這樣暴烈而強大的槍,水域中破開一條空洞,直直奔向從鱗妖群中顯露出身形的少年。
他的身形在撞擊和撕咬中變得踉蹌,衣袍一霎不知染了多少血,血汩汩湧出,但那雙眸子一如既往的無數道的撕咬似乎沒能將他肢解,周圍的水中全是血霧,但他身上競瞧不見太猙獰的血口,似有無數清泉樣的水流朝著他湧去。
一切隻在轉瞬,雍戟一槍直貫而來,少年在踉蹌中竟然亦能出劍,拎著的劍一個轉腕,顛倒三步,一劍重重點上了雍戟槍杆。
【號白露】
槍鋒擦著少年的左頰掠過,割開一道血珠飄散的口子,散發齊齊斷落。
在正麵,這一槍無往不利、無堅不摧,但在側麵,它被這一劍撞得偏斜了一尺有餘。
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拉近。
飛羽仙之三的“強攻之極”,幾乎將生命都投給這一劍,此後劍者失氣失力,而兩人已近在咫尺。但下一刻裴液也不需要劍了,他將主動交予人手、任由姿態在空中失穩,等的就是這一刻。雍戟左拳如弓弦般拉滿,裴液抬起手,直直接住了這一拳。
在筋骨上,他立刻落入下風,但洶湧的、龐然的、宛如無窮無盡的真氣像颶風一樣爆炸出來。所有一切理應由稟祿吞食的真氣,裴液全部握在了手中。然後他擰手反扼住雍戟的手腕,任由爆裂的力量衝向自己的胸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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