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眼芒劍戟,心火仇讎(四)
昨日冬劍台上的那一劍傳遍了神京。
劍中之美者,令人目眩神癡,那本來就是人們對劍的想象。
劍中之快者,說誰也沒有看清,那就太令人不可置信。
冬劍台下麵有四十萬人,不是四萬人,不是四百人,麵有多少修者,多少是鶴鳧在榜,江湖傳奇,怎會沒一個人能看清。
但所有目睹之人都堅稱那一劍就是快成那樣,鳧榜二十二的奇俠【祿半麵】高閣,分明在五丈之外,但他連一個眼神都沒來得及動,脖頸上就裂開了血口。
因此第二日無數人來看,雍戟依然登場三次,卻沒再見令那一劍現身了。
他的對手弱了許多,沒再給他多少壓力與困境。這位世子依然沒有什表情,他帶著大槍上台,然後將其立在台上,持劍勝過對手,在這個過程中,其人的劍術肉眼可見地變得愈發純熟。
其人勝過了小清湖的邵修遠,淨明道家的聞禮也敗於其劍下,第三場他擊敗了道家的【赤雪流朱】寧朝列,結束了今日比鬥。明日其人將和鳧榜前百位次爭奪正賽三十二人的席位。
而這位世子走下劍台時,另一項隱約的傳言仿佛得到了驗證——某種妖魔之跡開始在他的形貌上顯現。
一定比昨日更加突顯,因為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左眼向周圍放射出鮮紅、扭曲,而且隱隱鼓脹起來的線條,有幸離得近的人還注意到,這位世子在看人時,有時隻有一隻眼會動,叫人泛起一身悚汗。
而在他右頸與肩胛,似乎某種尖銳的凸起開始隱隱撐起衣服,叫人望之心寒。
這是那道劍的代價嗎?那道劍究竟是何處所來?
燕王府當然是沒有劍術傳承的,燕王不會用劍,燕王府也沒有如五姓一般佇立六百年。
可三十三劍門也從來沒有展露過這樣的劍。
人們一邊等著他再用一次那道劍式,一邊又對他身上可怖的變化揪心提膽,好像每一個立在他對麵的修者都有被生吞活剝的性命之憂。
一時間鱗試前三天其他的擂試似乎都不再重要了,人們的目光都追隨著這位世子,期待著、討論著前麵的那些傳奇般的姓名將如何和他對上。
但其實前麵的那些姓名神色不一,自昨日見劍之後,大多人的臉都趨於沉思或凝重,群非把玩著扇子眉頭輕蹙,鹿尾常掛著的笑容也斂去,沒什表情地盯著空處,秋寺則顯得很惱怒,握著劍柄的手迸出了青筋,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顏非卿、商雲凝、梅劍溪等幾個冷角倒是一如既往,不過商雲凝也低頭按著自己的劍。
仿佛忽然遊進來一條鯰魚,雖然要直到十六人試時才輪到他們登台,但劍拔弩張的氛圍好像已經降臨了。
雍戟走下劍台,自沒人和這位世子搭話,他登上一輛馬車,在黃昏之前離開了會場。
……
裴液今日沒去冬劍台。
他推開明月殿久未造訪的宮門,身旁的應宿羽佇立得比他更久。
她仰頭望著這座殘殿舊院,生機其實是比冬日時更充沛了,雪早就不見蹤影,茂盛的亂草在幾場雨後肆意舒展,花木都點滿了青綠紅粉之色。
遮掩著斷門殘磚,頗有一種破敗的繁茂。
“那,應道首,我先進去了。”裴液道。
“好。”
裴液抬起手,輕輕望向天空,身旁白色的衣角消失了,天空轉成清澈的黑,細雨打濕了手掌。
他收回目光,麵前的宮門變得很新。
鎖鱗四年的春夜,牆後的明月宮燭光明媚。
時隔月餘,他再次推開了這扇門。
長道,宮燈,美麗的明月殿,簷下坐著的黑衣劍客。
越沐舟在階上抬了下眼睛:“怎又來了。”
裴液一句話沒講,走到他麵前,昂著腦袋道:“我打不過別人了,教我用劍。”
越沐舟淡淡看他一眼:“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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