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 指路
六月時,祖約又一次回到了淮南,進抵合肥,
他的治所設在合肥老城西邊三十多的新城,十五日,芍坡陽淵二龍驤府集結了一千八百府兵,外加三千餘部曲,合步騎五千餘人,向六安方向前進。
陽淵府的軍士在前,芍坡府的在後,兩府之間還是有明顯差別的。
前者已經組建一年,至少經曆過一個冬天的合練,相互間熟悉很多了。
後者組建不過旬日,兵不識將,將不識兵。
部曲更是沒有定下心來,隊列散亂,看著就不是什正規兵馬,和普末的農民起義軍差不多,戰鬥力著實堪憂。
道路兩側是大片的荒草地。
不,仔細看的話,似乎也不全是荒草,還有很多是麥苗,即春播的小麥。
不過這麥田既無壟畝,亦無水渠,麥苗和雜草間雜,遠遠望去真分不太清了。
前方的水邊肅立著千餘兵丁,應是揚州世兵無疑了。
領頭一官將正拿著馬鞭劈頭蓋臉砸向一人,嘴罵罵咧咧,狀極憤怒。
祖約策馬上前。數百軍士亦騎馬跟上,手持弓刀槍,威風凜凜。
肅立於曠野中的揚州世兵見了,頗有些羨慕。
這些從河南南下當府兵的人,大多隻有十六七十七八的樣子,卻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有馬,幾乎所有人都披甲,雖然基本都是皮甲。
真是有錢!
不但有錢,還有人伺候。比如少數人有鐵鎧,這會正從驟車上取下,部曲幫著披掛。
披掛整齊後,部曲又屁顛顛地為他取來一根粗長的步。
府兵接過後,持入列,整理陣型,
部曲倒沒甲,隻穿著一身粗麻布衣,挎刀立於騾車旁,以為後援。
「王參軍。」祖約安坐於馬背之上,拱手致意。
王純看了他一眼,轉身行了一禮,道:「祖將軍。」
「方才一路行來,見田間麥苗稀疏雜草頗多,這地種得不像樣啊。」祖約笑道。
「鮮卑蠢笨,教不會的,還死彈,說他們以前種地就是這樣種的。」參軍王純仿佛有一肚子火氣,歎道:「下完種就不管了,四處弋獵,然後闖進別人的地,兩相爭吵,乃至一同弋獵,有的都跑到皖口附近了。」
「酋帥不是都或抓或殺了?誰帶頭的?」祖約問道。
「他們自己推選的。」王純說道:「再者,保長正屯將總是要的,不然朝廷就沒法管了。」
「不聽話殺了便是,剩下的就老實了。過個幾十年,全是順民。」祖約不以為然道。
「還是得讓他們定下來。」王純說道。
說完,又轉身打了之前那人一馬鞭,道:「即刻帶人去田除草。」
那人聽不懂,茫然無措。
有人上前翻譯了一下,此人才恍然大悟,一邊牙咧嘴,一邊招呼人手去除草。
「他們可有糧?」祖約指著那些人,問道:「若無糧,可發往東邊治河。」
「夠他們吃到秋收了。」王純說道:「就是死性不改,心不定,不肯安居於一處。家牲畜吃完近處的草,就收拾細軟想跑,逐水草而居,秋收後再回來。」
「秋收後能回來,已然不錯了。」祖約下了馬,笑道:「岢嵐那邊就是如此。」
「岢嵐是岢嵐,淮南是淮南,本就不一樣。」王純招了招手,準備離去了。
帶隊的軍官吹了一聲角,千餘兵丁立刻排成四列,迤通而行。
隊伍中還有幾輛檻車,麵裝著七八個人,垂頭喪氣的。
「此是何人?」祖約問道。
「我帶兵至各處查探,發現此八人帶頭將發下的種子全吃掉了,托辭不會種地。故抓走治罪。」王純說道。
祖約點了點頭。
按他意思,殺了便是,哪那麻煩?不願學,不願改變生活方式,那就死。
誰還好言好語哄著你,細心耐心教你?你配嗎?
二人說話間,那邊的鄉村土路上,十餘騎風馳電般掠過。
王純看了眼,道:「那是張督治下的飛騎軍,共五百騎。分作數十股,騎馬查看各處屯田之所,見到麥苗稀疏的,便報上去。輕則鞭撻屯將正,重則檻送建鄴治罪。」
安置在淮南諸郡的胡人是以屯由形式存在的,各自劃分區域,主官為屯由校尉,俗稱「屯將」,基本上以一千戶為單位,就像當年邵勳在陳郡等地收攏災民屯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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