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越來越亂,婦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吼聲,孩子的啼哭聲交雜成一首催命曲。
“獻儀,剛才我去了一趟衙門縣令的意思是讓我們堅守開葉縣,等待援軍。”
“但你我都知道,開葉縣的城牆根本無險可守,恐怕幾個時辰都守不住,如今烽煙四起,我們也不可能等到援軍。”
“你之前不是還告訴我,咱們家還有一百石糧食嗎?咱們拿出一半來籌集百姓幫忙守城,若是有多餘的金銀,拿去賞給守城的官兵,如此才能有機會跟賊軍耗下去。”
“然後我再帶幾個兄弟從側麵城牆出去,到時咱們來一個應外合,必叫這夥賊人有來無回。”
沈鄲不露聲色心卻在冷笑,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前世也是這忽悠他們父女倆的,然後這畜生轉頭就把人帶走了。
把他們留下來送死,應外合?可笑。
沈獻儀聽了有理,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還是夫君考慮得周到,單靠咱們縣的這群人手肯定守不住,此事還得號召百姓一起幫忙。”
“咱們縣令是個隻進不出的貔貅,恐怕已經在想著怎逃跑了,必不可能散財命人守城。”
“隻是他能跑,咱們的產業都在這,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不能走。”
“夫君就按你說的辦。”
安景之轉頭看了看沈鄲,對方也沒說什話,隻是默然地點了點頭。
安景之離去後,沈鄲問道:“獻儀,你當真這相信安景之,你覺得他說得是真的嗎?你不擔心他所謂應外合,實則為逃跑嗎?”
沈獻儀剛想跟他爹去家的倉庫把糧食取出來,陡然聽沈鄲這一問,愣在原地。
“爹?你怎會這想,你不是很看好夫君嗎?”
“爹當初確實很看好他,但人總歸會有看走眼的時候。”沈鄲沉悶道。
“爹,”沈獻儀不解道:“如果夫君要走,他直接就能帶著身邊的兄弟跑了,又何必跟咱們說這多?”
哼,誰知道這畜生想什?或許是他也沒料到開葉縣居然破得那快,原本想把糧食一起帶走,隻是後來沒機會罷了吧?
“總之,獻儀,眼下這關頭,咱們父女倆最好誰也不要輕易相信,包括安景之。”
沈獻儀覺得她爹是不是昏了頭,最近總是莫名其妙。
“爹,你是不是知道什?還是夫君,他做了什?否則您怎會這針對他?”
確實是做了什,隻是還沒來得及做而已。
沈鄲知道女兒是個從一而終的,沒有想著讓兩人和離,也是考慮到女兒的情況。
他就這一個親人了。
“沒什,隻是爹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沈鄲說道:“反正你自己多留個心眼,先去召集百姓吧。”
卞天磊找到安景之,此時所有人都已經聚在安景之身邊,隻差他了。
“大哥!”
“天磊,你過來,我正好在跟兄弟們商量事情。”
“我是這想的……”
他把自己那套應外合的戰術跟大家說了一遍。
眾人正心神惶惶,根本不知道該幹什,聽了安景之的計劃,隻覺心安許多。
“為了讓兄弟幾個都放心,你們可以把家人一起帶著出去,正好西城牆那有一個洞口,咱們趁夜出去。”
卞天磊不滿,“那怎可以!要走大家一起走。”
哪有把大哥的家人留下來,他們的家人全都帶出去的道理?
安景之耐心解釋道:“我知諸位兄弟都信任我,隻是你們信任我,其他人也能像你們一樣相信我嗎?”
“讓大家把家人一起帶出去也是讓他們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省得大家在城外還一直擔心家人。”
柯宏大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說。
兄弟們都把家人帶出去,那還會真心實意地實行這個應外合的計劃嗎?
“大哥,那你呢?”
安景之道:“我老丈人要留在城內,他們必須留下來招募百姓,幫忙守城,否則咱們這應外合之計恐怕沒有用處,城門根本撐不了多久。”
“大哥,這不好。”石子明說道。
他老娘的命重要,大哥家人的命也重要。
“兄弟們也都別勸了,我老丈人他們一家世代都在開葉縣生活,名望高。隻有讓他們去召集百姓,最合適。”
“兄弟們要是把我當大哥,出去後聽我命令,咱們再殺回來把敵人包餃子。”
“好了,別說了,你們都去收攏手下的人吧,把事情跟他們都說清楚,千萬不能遲到!”他說了時間和地點就把眾人散去。
沈鄲讓女兒去清點庫房的糧食,他想出來看看城外是什情況,沒想到才走到沈家大門口外麵就聽到了安景之他們的談話。
心道:“看來這畜生上輩子也是這騙人的吧?說的倒是義薄雲天,實際是個貪生怕死,狼心狗肺之人。”
他正想抬步離開,便聽到安景之把柯宏大留下來。
心神一動,他站在牆根繼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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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景之嘴角的微笑一閃而過,對柯宏大嚴肅道:“知道我為什單獨把你留下了嗎?”
柯宏大一臉疑惑,“大哥有什事情要吩咐嗎?”
“我剛才對他們說的都是假話,開葉縣根本守不住。”
柯宏大一臉驚訝,雙目圓瞪:“大哥,你……”
安景之正色道:“我讓老丈人把糧食拿出去分給守城的百姓,把金銀拿去賞賜給守城的官兵也隻是權宜之計。”
沈鄲心中激動,恨不得立刻讓人把沈獻儀叫過來,讓他好好聽聽這狼心狗肺之徒的心話。
讓他驚喜的是,還沒等他派人去叫,沈獻儀點完倉庫的糧食就找了過來。
她剛張口想叫人,沈鄲就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輕聲地朝她招手,示意她慢慢走過來,不要發出動靜。
沈獻儀雖心生疑惑,但還是照做父女倆就站在牆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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