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莫要驚慌，我已經用法術隔絕了周圍，旁邊休息的家丁都是聽不到的，我接著說哈。”

    賈鈺安撫了一下眾人驚懼的心情，又接著說起來。

    “每逢開國初年，天子於草莽中起事，都是用孟子之道，以義來凝聚人心，以義、信來給所有貢獻者承諾。

    再到皇位傳承，後來的皇帝都是講究禮製，以儒家禮法來講道理，君上、天子那是無條件的最高存在，不容侵犯。

    這不是扯呢？忽悠別人出錢出力玩兒命，說咱們都有份兒分享，回頭就不認賬了。可是兩千年來一直如此啊？你們要恨就應該恨賈家先祖不通曆史，沒知識沒文化，啥都不知道，傻了吧唧的跟著人家起義，掃平天下。

    祖宗沒見識、沒眼光，才造成子孫後代如此悲慘的境遇，這是根本問題，你們可明白？”

    賈母此時一臉嚴肅說道：“哼，寶玉，你個混賬東西，我還以為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呢？這些日子以來，老祖宗我被你擠兌得夠慘的，如今你卻是自己認賬了！”

    賈鈺卻說：“老祖宗，我沒有誇獎您的意思，如今這形式您老還想要開國時候的承諾無異於找死罷了。就憑王家那群傻子和咱們家這群媳婦婆子，也能成事？這不搞笑呢？”

    賈鈺毫不留情的懟道。

    “這不行，那不行，那你說，咱們家該當如何？”賈母也是被這孫子氣瘋了，都不知道說什好了。

    賈鈺就接著說：“關鍵的問題是，憑什太祖成了開國皇帝，他的後代子孫就都是皇帝呢？憑什天下都要接受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皇帝呢？

    太祖威名從義戰而來，掃平天下豪強而萬民得利，這天下臣服就從萬民得利而來，可是，天子之位一傳再傳，如何讓皇家血脈代代坐穩皇位呢？皇室後代哪來的功績？憑什天下臣服？

    這個時候，不僅僅是太祖傳位有問題，咱們勳貴也是如此的問題，憑什賈源、賈演兩位先祖的功勞，咱們子孫後代可以輩輩享受呢？

    有沒有這個道理？

    於是就有人跟皇族做了交易，說咱們儒門的道理是這樣，天子乃是上天選中的，代天巡狩人間，而上天選中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族，這就是皇族。

    隻要皇族支持科舉、支持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我儒家就不斷跟天下宣傳，當今皇族就是真命天子一族。

    不止如此，我們還會建立禮教，這禮教就是皇帝永遠是對的，皇帝說話言出法隨。

    曆朝太祖聽了都是大大稱讚，說儒門真是天下唯一正道。

    所以，禮製保障了皇族的傳承，而皇族讓出來的利益出自哪？開國合夥人家族，也就是四王八公十二侯這樣的勳貴家族。

    隻有鏟除了開國功勳，這些巨大的利益才能夠落到入儒門手中。

    所以，事情很明顯，削除軍權是必然，儒門不接受勳貴走科舉仕途也是必然，作為開國勳貴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找個偏遠地方繼續生存繁衍罷了。

    勳貴家族都是祖上相當有能力的，戰功赫赫的，皇族必然不放心，總是要盯著，於是這種隱遁的方法從來不奏效，抄家滅族是逃不過的結果，勳貴的下場兩千年來並不稀奇。

    科舉大興，儒門大興。朋黨勾結，掌控天下，巧取豪奪、民不聊生，地主豪強暴富，萬民皆苦。

    當然，皇族也會偶爾出現一些腦子不夠用的蠢蛋，比如咱們可兒的父親，眼睛還盯著前朝大宋的悲慘下場。

    他不相信儒生筆下說大宋是因為宋徽宗這昏君而亡國，他更相信自己了解的曆史，其實是宋朝士大夫，或者說宋朝的儒生們徹底腐蝕了軍隊，造成宋朝軍事實力爛成渣渣，才被外族輕易滅國的。

    問題是，我這個便宜嶽父根本就沒有想過他自己合法嗎？他自己繼承皇位的合法性都是人家儒門保障的，他卻還在擔心儒門腐蝕了天下之後的事情，這不是本末倒置嗎？堪稱瞎胡鬧哇。

    人家儒門憑什捧你們家族做皇族？不就是因為你們皇族肯給利益嗎？好家夥，你不給好處還要消滅人家，那你憑什承繼大統？人家當然要說你是暴君、武夫、屠夫、殘暴不仁了。

    好吧，我也承認這樣的事實，傳承個一兩百年，禮製大興則天下崩壞腐爛，不出多久，王朝崩塌，那時就是下一個皇朝輪回的開始了。

    在這皇朝輪替之中，前朝的皇族都是徹底滅族，即使偶爾僥幸活下來幾人，也不得不隱姓埋名。

    不貪戀這千年鐵門檻，就不會滅族嗎？上了皇位還能下來嗎？難道就隻有勳貴沒有退路了嗎？皇族就有退路了？

    所有的皇族都明白，萬世基業就是這幫儒生用來哄騙皇族的，哪來的萬世？十幾世都算長的！

    明白又如何？誰讓你祖宗當初非要當這個皇上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啊。這皇冠戴上了就摘不掉了，隻有用鮮血澆灌，用整個皇族的鮮血澆灌才行，用開國勳貴的鮮血澆灌、用天下百姓的鮮血澆灌才行，這就是皇族和曆代王朝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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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聽得目瞪口呆的，賈珍卻是說道：“寶玉，你說的這些，我們現在也是容易理解，但是這並不能解決咱們家的困境啊，咱們應當怎辦才好？”

    賈鈺想了想還是沒有直說，舉例子說道：“若聽說有人是範仲淹後人，總有人敬仰、尊敬。

    若聽說有人是大宋皇室趙家後人，我想亂棍打死才是大家心中的想法，想要一刀宰了他的、想要千刀萬剮的什想法都有，願意讓大宋趙家後人好好活著的人恐怕寥寥無幾。

    這王朝到了末年，皇室已經是萬人恨的存在了，如何還能延續下去？隻有千年的宗族，沒有千年的皇室，皇室命運最終大概都是戶滅十八族的下場吧。”

    眾人都點頭。

    賈鈺接著說：“皇朝就是個爛泥潭，兩千年來都沒有改變過的爛泥潭。

    第一個方案，跳出去。跳到皇帝夠不著的地方，儒家也夠不著的地方。比如，家族子弟逐漸移居海外，找個安全的大島子，過上世外桃源的日子，躲開這世上的是是非非。

    第二個方案，分散開。把家族子弟充分分散，總有某一個分支能夠存活下來或者發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