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此時沉默無言,隻能在篝火的劈啪聲中安靜的聽著女獵人自我崩潰的發泄。
“但我們依舊沒能逃脫死亡。”米爾瓦接著說道,“第二天黎明,在我們抵達緞帶河之前,又有兩個精靈死了。活下來的那幾個我此後也沒再見過。”
“我媽總是告誡我,如果懷孕了,一定要弄清肚子懷的是誰的種……可我不知道。我連那幾個家夥的名字都不清楚,又怎可能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怎可能?”
說著,米爾瓦捂住了自己的臉,努力蜷縮身體,像是想讓自己小到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藍恩挪過去了一點,他放下手中撥著篝火的木棍,將米爾瓦的肩膀環抱起來。
藍恩沒遇到過這種事,這導致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該說些什。
於是他隻能用行動來表示支持和安慰。
女獵人緊緊蜷縮在他的懷,抽噎聲越來越大。
但是並沒有持續多久,米爾瓦抬起頭來,看向遠方。
就跟她之前聽見傑洛特是“一個想要救助女兒的父親’時,下意識看過去的方向一樣。
那是布洛克萊昂的方向。
“我在布洛克萊昂,樹精們的幫助下打掉了他,或者她。天哪,她們不讓我看,我到死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篝火旁,丹德恩突然喉結一陣上下湧動,他猛地捂住了嘴,平息好半天才鬆開。
在這過程中,他連連用抱歉和歎息的眼神看著米爾瓦。
而米爾瓦隻看著傑洛特,兩個人簡直像是同一表情下的一對男女對照。
他們同樣表情複雜,雙眼無神。
“我的身體會有些阻礙,但這並不重要,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健康。我能夠跟上你們的旅程。並且我也一定會這做。”
“因為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希,傑洛特。我希望你能找到她,帶她回去,而且是在我的幫助之下。”“這就是你答應了艾思娜的要求,並且忠實完成的原因。”傑洛特擦了擦額頭,“這就是原因。”米爾瓦垂下了頭,藍恩輕緩的拍著她的後背。
丹德恩看著這一切,詩人的眼中閃過明悟。
米爾瓦當然會想要完成這趟旅程。因為她想補償,補償她在旅程出發前幾個月就已經欠下的債。拯救一個別人的孩子,去補償那個被她打掉的孩子。
這做有沒有實際意義?
恐怕沒有。
但是這做對米爾瓦來說是不是唯一能讓她的內心獲得寧靜和救贖,哪怕隻是一絲寬慰的辦法?恐怕是的。
詩人苦笑起來,隻覺得自己現在所處的小團隊好像精神都不怎正常。
傑洛特剛才跟米爾瓦的對話對答如流,但這能代表他精神正常嗎?
不,一點兒不能。
丹德恩了解傑洛特,他知道傑洛特現在是什狀態。
他壓根不知道關於希的任何信息,之前知道的信息甚至都被明說是假的了,但他卻還是要往南走。他真的是想往南走嗎??
不,他隻是想“走’而已。
仙尼德島上,他突然之間失去了太多。
但他對此卻毫無反抗之力。
可事到如今,讓他安定下來等待,恐怕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他必須做點什,讓自己忙起來。無論做點什,無論朝哪邊走。
隻要動起來、忙起來,至少他就暫時不會沉溺在痛苦中。
那痛苦是如此的巨大,為了逃避它,傑洛特不惜長途跋涉,也不惜死在路上。
傑洛特沒再說話,米爾瓦也漸漸平靜下來,藍恩放開了她。
所有人都寂靜的看著火堆在那劈啪燃燒著、蹦著火星子。
沒人再說什離開、返回的話題,似乎在自然而然之中,一個小團體就已經形成了。
“那匹馬,傑洛特。”突然,藍恩打破了沉靜,“你準備叫它什?”
幾人的馬匹被拴在一旁,此時正錯落著低頭啃著地上的草皮。
傑洛特的馬是一匹栗色的母馬,半路上傑洛特幾次厲聲喝罵著想要趕緊換了它,但還是一路騎到了這藍恩這時候問的這句話顯得很突兀,但傑洛特還是回答了。
“不知道,隨便吧。”
而這引來了丹德恩的嘲諷:“哦,又是“不知道隨便吧’。第幾次了,傑洛特?要不我幫你把後麵的流程走完?”
說著,丹德恩刻意拉粗壓低了嗓音,營造出傑洛特那樣的沙啞感:“嗯,就叫它蘿卜吧!”而傑洛特則幹脆點點頭:“嗯,就叫它蘿卜吧。”
他本以為這隻是一句尋常的篝火談話,但是他緊接著卻發現,藍恩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起了名字,就有了感情。你競然沒有一點猶豫,傑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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